“陛下……陛下……”
床榻上,沈心雅喃喃出声,双手无意识在空中挥舞,仿佛是在试图抓住什么。
小丫鬟们连忙上前侍奉,却被她拍开。
沈心雅猛然坐起身,发髻蓬乱脸色惨白,哀哀道:“陛下弄错了人,陛下把我认成了沈银翎!都是沈银翎,都是沈银翎心机叵测,抢走了我的宠爱!她明明拥有那么多东西,爹娘兄长的疼爱,倾国倾城的美貌,高贵嫡出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和我抢?”
沈云兮嫌弃:“她疯了!”
沈心雅不顾身上的伤,突然哭嚎着挣扎下榻:“我盼了那么多年,我隐忍了那么多年!我靠着他喜欢我的信念才支撑到现在,凭什么,凭什么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是陛下弄错了人,一定是他弄错了人!他喜欢的姑娘是我!是我啊!”
她撕心裂肺地尖叫哭喊。
明明是料峭春寒,她却仿佛察觉不到寒冷,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就冲了出去。
沈行瀚朝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立即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宫女把沈心雅抓了回来。
沈心雅边哭边笑,忽而模仿起沈银翎少女时期的姿态,翘着兰花指娇矜道:“什么金银玉器,我才不稀罕你们送来的这些礼物呢,俗气得很!”
她是沈国公府二房的庶女。
堂姐的风光完全盖过了她。
她像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没有人会在宴会上注意她。
她只能渴望地看着沈银翎被众星捧月,渴望地看着倾慕的太子殿下与她订亲,幻想着是沈银翎窃取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幻想着将来她与沈银翎身份颠倒置换。
她偷偷看了那么多年,她甚至比沈银翎还要熟记她在每一场宴会上穿过的裙钗样式、说过的种种言语。
她渐渐像是扮上了瘾,开始自己发挥起来:“吴王殿下,臣女要天上的星星,你给不给臣女摘?太子殿下,您瞧臣女的石榴红罗裙好不好看?和沈心雅比呢?嘿嘿嘿……”
似乎听见了满意的答案,她开始掩唇娇笑。
沈云兮被她笑得浑身发毛。
她后退几步:“现在怎么办呀?”
沈行瀚绷着脸。
还能怎么办。
宫里犯了错又疯掉的女人,除了送进冷宫,再没有别的出路。
他和沈云兮踏出寝殿。
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令他的脑子稍微清明了些。
他盯着芙蓉殿的方向,阴鸷道:“沈银翎不会放过你我,所以,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沈云兮眉头紧锁。
她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只在牌桌上稍微精明些。
却也在这早春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凛冽肃杀。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兄想出法子来了?”
沈行瀚似笑非笑,没和沈云兮解释,径直大步离开。
莲心给沈云兮拿来斗篷:“娘娘,外面冷,咱们快回去吧!”
沈云兮低头看了眼自己残缺的那只手,轻轻叹了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陛下了,她如今这个样子,自己看了都害怕,也不敢奢求陛下宠幸。
只盼着长兄这次能够彻底解决沈银翎那个贱人,以绝后顾之忧。
她拢了拢斗篷,问道:“几位夫人进宫没有?”
“已经在偏殿等候了,牌桌都布置好了。”莲心陪着她往偏殿走,“算起来,娘娘正月间和那些诰命夫人打麻将,已经输了约有上万两银钱,要不您歇半个月再玩?好歹换换手气。”
“你懂什么?赌牌这种事就是有输有赢,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你等着瞧吧,不出三天,我就能把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沈云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莲心蹙眉,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又看了眼她残缺的那只手。
想起她如今的处境,终是不忍再劝。
没有帝王的宠幸,后宫的日子太煎熬了。
人总得有点寄托才是。
…
转眼便是满月宴。
沈银翎修养得很好,亲自在承喜殿招待客人。
俞青衡带着白鹤鸣过来,笑吟吟递过锦盒:“给孩子的满月礼。”
说着,就去看乳嬷嬷抱着的婴儿。
沈银翎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枚红线穿着的玉牌,刻着“琢玉”两个字。
她笑着把玉牌挂到宝宝的脖子上:“半个月前派海棠去给老师送帖子,又央老师为孩子取个小名,还以为老师懒得费心思,没想到却给这孩子雕了个玉牌。这小名取得雅,昭昭替他多谢老师赐名。”
俞青衡捋了捋胡须,忽而压低声音问道:“昭昭如今与镜危,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夺臣妻,还能是怎么回事?”
一道冷静低沉的女音传来。
上官敏带着贺礼出现:“俞老先生有所不知,那位如今根本不打算放昭昭出宫。天底下,哪有在皇宫里为臣子的孩子办满月酒的道理,偏他就办了。安的什么心,老先生作为他的恩师,应当再清楚不过。”
昭昭生完之后,她曾进宫面见陆映。
她想带昭昭和孩子回崔家。
可是陆映不允。
后来陆续又进宫几回,陆映甚至根本不肯见她了。
上官敏送的贺礼是一本《弟子规》和一本《三字经》。
篆刻在黄金铸成的金箔上,虽是薄薄的两本,却格外精致华美,令人爱不释手。
她对陆映失望透顶,懒得再提他,只叮嘱沈银翎道:“孩子要赢在起跑线上,你怀孕时就没有好好教他,如今既然生了下来,那可得让他抓紧读书才是,万万不能养成不学无术之辈。”
沈银翎头皮发麻。
这孩子才刚满月,现在就开始读书是不是太早了些?
然而上官敏终究是好心,她不便驳斥,讪讪笑道:“我知道的。”
陆嘉泽和文梨落是一块儿来的。
陆嘉泽送了一把精致的沉香木镶嵌明珠小弹弓,文梨落送的则是一块黄金长命锁,俱都价值不菲。
“这娃娃真好玩!”陆嘉泽惊奇地抱起襁褓,“这鼻子,这眉眼,你们快瞧啊,竟然有点像我皇兄!”
“你轻些!”文梨落看得胆战心惊,“这是娃娃又不是小猫,哪有你这样抱的!给我抱,我来示范给你看!”
“不行!我还没抱够呢!”陆嘉泽抢了襁褓就跑,“沈姐姐,我要当他义父——”
话音未落,就撞上一个人。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
陆嘉泽正骂着,抬起头,顿时就蔫儿了。
他像是霜打的茄子:“皇……皇兄……”
陆映一字一顿:“你要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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