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就见他眸光一闪,他似努力回忆。
大概是想不起来,他肃着脸,起身换上官服走了,也没反驳她什么。
沈桑宁又睡了回去。
有了朝雪郡主和郡马的亲身宣传,绣衣阁彻底成了京中官宦圈的香饽饽,各家夫人都争相去绣衣阁试衣。
只是可惜买不到郡主的限量款。
不过限量款本也产量极少,大多数人都买不到,反正大家都没有,所以买定制款,倒也没了怨言。
几天下来,沈桑宁的确也赚了不少。
她又定下“夺葵”系列印花,衣襟上绣的是一枝向日葵,这个系列主要卖给春闱、秋闱的考生,以及考生家属,卖的是个寓意。
每年三月、四月,八月,九月,定时不定量售卖。
衣裳在四月中旬售卖,会试放榜前,卖出了几百件。
绣衣阁经营有道,就在此时,沈桑宁将绣衣阁全权交给了紫苏打理。
紫苏有些受宠若惊,“少夫人,奴婢若是不行呢?”
“你行的,”沈桑宁信她,“绣衣阁在京城的名头已经打响,仅凭这一家店还不够,我准备在各地成立绣衣阁分铺,所以无瑕管理,将来,你还会要分担更多,每月盈利,我会按照掌柜的分红,分给你。”
紫苏百感交集,欢喜道:“我一定不负少夫人的厚望。”
沈桑宁还想夸她两句,蓦地,外头传来一阵哄闹。
丫鬟婆子们似乎在阻挡什么人。
玉翡有理有据的声音传进——
“洛小娘,这是你们二房的事,和我们夫人没有关系。”
随后是洛小娘的丫鬟在哭喊着什么。
沈桑宁皱着眉,那丫鬟说的话,她一句没听清,紫灵适时跑进屋内——
“少夫人,洛小娘有孕一个多月了,然后被二少夫人知道了,要打胎呢!想来求您帮助,保住这个孩子。”
找她有什么用?
“让她去找孩子爹啊,裴彻呢?”沈桑宁无语。
紫灵道:“二公子出去同人打马球了。”
话音刚落,洛小娘就冲了进来。
青云院一干丫鬟都没拦住她,大概是不敢动孕妇。
洛小娘直接跪在沈桑宁面前,声泪俱下,“求大少夫人救救妾,妾只想留下这个孩子。”
她柔弱无骨,和沈妙仪的柔弱不同,洛小娘凄凉的模样,让沈桑宁瞧了,都得感叹我见犹怜,心生不忍。
沈桑宁淡淡道:“我虽是裴彻的大嫂,但到底只是大嫂,你可以求婆母,求裴彻,但不该求我。”
洛小娘不肯起,“婆母不会见我的,何况这孩子是意外,郎君他恐怕也不会想留下……”
沈桑宁叹了声,“既如此,你要我怎么管?”
洛小娘沉默了。
“你走吧。”沈桑宁狠心道。
这事,本就与她无关。
这时,福华园的下人又冲了进来,口口声声来拿人,闹腾得很。
一个两个,都不得消停,把青云院当筛子了。
听得沈桑宁一阵火大,起身冲了出去,“滚出去!”
她声音响彻庭院,两个院子的下人停下了争吵,纷纷朝她望来。
福华园带头的婆子尴尬为难道:“大少夫人见谅,二少夫人正找洛小娘呢,让老奴一炷香内带回去。”
沈桑宁冷着脸,凌厉道:“你不说,我以为我死了呢,这家宅什么时候由她说了算?今日闯进来的所有人,罚俸半月!想来母亲也会认同的。”
“若你们还不罢休,那就再罚!你们虽在福华园当差,但要谨记,你们是国公府的人,卖身契和月银都在国公府攥着,长幼尊卑,心里还是要有数些。”
她一席话说完,那些丫鬟婆子哪敢说个不字。
也不敢多问洛小娘一句,只得道:“谨遵少夫人教诲。”然后井然有序地出了院子。
洛小娘在此刻走出来,感激道:“大少夫人,多谢——”
“别谢我,我并不是帮你,”沈桑宁实话实说,“出了这个门,你在国公府的处境仍旧没变。”
她帮不了任何。
也没理由帮。
洛小娘眼底划过绝望,“我知道了。”
她摸着肚子转身,悲怆地自言自语——
“明明是我自己的孩子啊,明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命由不得我呢,为什么……”
似询问,似诀别,落进沈桑宁耳中。
许是那句“为什么命由不得我”,让沈桑宁心里五味杂陈,她忽然叫住洛小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小娘转身,不明所以。
沈桑宁认真道:“因为你是妾,从你被纳进国公府那天起,你的命运就不掌握在你的手上,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洛小娘听得越发绝望。
沈桑宁却话锋一转,“但是人,就该为自己寻找生机,父母若靠不住,就不靠,男人若靠不住,也可以撇开,只要你想,就为时不晚。可你愿意放弃国公府的荣华富贵,远离他乡吗?”
洛小娘听闻,有了希望,“当然,我可以没有裴彻,但我不想失去我的骨肉。”
这话,给沈桑宁听乐了。
果然,裴彻还是挺讨人厌的。
她正色道:“我可以送你去金陵,但这一切,不能被国公府其他人知道,你也明白若是被人知道的后果。”
洛小娘慎重地点点头。
随即,云昭和紫灵将洛小娘乔装成丫鬟,从后门偷偷送了出去,没同任何人商量,上了金陵的大船。
这次,还得委托云昭跑一趟。
顺便,还要帮沈桑宁买下金陵的铺子,绣衣阁的分铺第一站,就是金陵。
到了黄昏时,沈妙仪见人还没出来,有些坐不住了,亲自寻来青云院。
沈桑宁装傻充愣,只说自己早就将洛小娘赶出去了,也不知其下落,沈妙仪也无法拿她怎样。
虞氏听说了这些事,将沈桑宁传唤过去,沈桑宁还是一样的说辞。
虞氏低头一笑,“沈氏,论行商,你的确有些本事,还懂得利用人脉,有了郡主的照顾,各处夫人都会真心夸赞你聪颖、手艺好,至少明面上,不会贬低你行商这件事。”
“也因此,我甚至有考虑提早将管家权交付给你,即便如此,你也不改说辞吗?”
虞氏的话,是以利相诱。
沈桑宁神色不变,“母亲,我无愧于心。”
虞氏将茶杯重重放下,“即便洛氏肚子里怀的是庶子的庶子女,但那也是裴家的骨肉,你今日的做法叫我很失望。”
沈桑宁拿不准,“您想如何做?”
虞氏冷冷瞥了眼,“你既然无愧于心,就不必问我的意思了,做你自己想做的,我倒要看看你保不保得住她……我倒希望,你能如愿,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将来怎么做当家主母。”
这话,大概是同意了她为洛小娘保孩子吧?
沈桑宁一时有些拿不定了,目光频频朝虞氏脸色看去。
此刻,邹嬷嬷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骇然道——
“夫人,少夫人,不好了!”
“圣上说世子春闱舞弊,被扣在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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