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二皇子府。
二皇子谢玄气得在庭院里打拳。
一批批打手轮番上,打手既不敢用全力,也不敢不用力,但最终必须挨打。
直到李丞相赶来,谢玄才停下,“舅舅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往朝廷塞人,什么法子没有,偏要让个没本事的来参加科举?”
李丞相愁得多白了两根头发,“殿下,我那侄儿平日里是有本事的,只是每到考试发挥不好。”
“下面的人是要用优秀试卷替换他的,不料被裴家那小子看出来了,阴了一手。”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谢玄冷笑,“金陵不少官员是舅舅门下,父皇向来严明,若真让裴如衍查出来……父皇不会顾念我母后,不会饶了舅舅的。”
“裴如衍必须死,我听说他们明日要走水路,这次请舅舅下手干净点,别留下什么把柄了。”
隔日大早,乌云积压,风雨欲来。
一家子站在府门前送行,沈桑宁望着裴如衍远去的背影,还是有很多担忧。
她摸摸扁扁的肚子。
她现在绝对不能当寡妇啊!
此时,裴彻骑着大马从外面回来,他竟是在外头过了一夜。
宁国公见到,怒从中来,“你昨夜没归家?你越来越不像样子了!”
裴彻烦躁,又不得不低头,“爹,我是去打听洛氏的下落了。”
这种鬼话,宁国公才不信,“你什么时候能和你兄长学学?进取些!为你兄长分忧!”
这话,裴彻大抵是听不进去的。
沈桑宁瞅着裴彻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就知道,裴如衍一日不死,裴彻就感受不到重担,很难突然上进。
她正要回府内,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金陵急信!”
来人是京城内的加急信差,手中高举着白色信封。
沈桑宁瞳孔一缩,又听信差道——
“请问哪位是沈夫人,金陵微生家急信,微生家的二姑奶奶病故,请沈夫人回金陵吊唁。”
二姑奶奶微生蓉。
是她母亲的妹妹,她的姨母。
这位姨母与她见面次数甚少,但记忆中,是位知书达理的女子。
前世,姨母病故后,微生家没有通知她,因而她并未去吊唁。
这次不同了,她也该去见姨母最后一面。
而且……跟裴如衍一道去金陵,也省得她在家中日日担忧。
沈桑宁只简单地收拾了东西,赶去码头。
可惜在码头没有看见裴如衍的身影。
之前她没问裴如衍坐哪艘船,现下也只能等到金陵相见了。
还有几艘大船没有启航,沈桑宁临时买船票,只有安定号剩下两张票,平江号剩下一张票。
紫苏主动去了平江号,沈桑宁带着紫灵坐上安定号。
船只扬帆起航。
天色愈发阴沉,沈桑宁心口闷闷的,竟有种想下船的冲动,这预感很不妙。
可船已经离岸,再回去也不可能了。
另一边。
平江号上的厢房中。
几位身着便服的男子正在手谈和围观。
执白棋的崔颢问道:“裴兄,总该告诉我们为何换船了吧?”
对面执黑棋的男人正是裴如衍。
他从容地落下一字,“此行艰险,敌在暗我在明,少不了多想些。”
崔颢惊疑道:“你的意思,安定号要出事?”
裴如衍不置可否。
他丝毫不起波澜的模样,令崔颢振奋起身,“那船上这么多无辜百姓,裴兄若是早说,我们可以阻止那条船启航的!”
裴如衍声音一沉,“不要打草惊蛇。”
崔颢觉得可笑,“裴兄,我一直以为,你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不同,我一直将你当成榜样。”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如衍正经道:“不要冲动,静下心,下完棋,再论对错不迟。”
崔颢哪还有心思下棋?
裴如衍漠然地落下最后一颗黑棋,江面就泛起涟漪。
他透过窗户,看着广阔无垠的江面,遥遥眺望着安定号远行。
耳畔,是崔颢失望的言语,“二皇子心狠手辣,裴兄不管安定号,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
裴如衍尽力了,倘若二皇子执意杀人,已经不是他能管的范围。
况且他并不能肯定那艘船会出事。
只是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再抬头望去,已经看不见安定号的踪影了,应是驶远了。
此刻,厢房外,想起陈书惊讶的声音——
“紫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少夫人也来了吗?”
紫苏回道:“世子前脚刚走,后脚微生家的报丧信就来了,少夫人要回金陵吊唁。”
“少夫人呢?紫灵呢?”陈书问。
厢房内的裴如衍,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外头道——
“平江号只余下一张票了,少夫人和紫灵在另一条船上,叫……叫什么号来着。”
听闻,裴如衍的眉头皱起,眼皮一跳。
“哦,安定号。”
随着紫苏的声音再次传进,裴如衍唰地起身,唇瓣微颤,双眸中是克制不住的慌乱。
哪还有方才的半点从容,连棋盘都被他牵连,散落一地棋子。
崔颢自然也听到了,被裴如衍的反应吓一跳,“裴兄,你先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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