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衍不仅不要她,也不纳妾,不近女色,理智冷静地像是入了佛道,任她使劲浑身解数,对方都会斥责一句,然后冷漠关门。
沈妙仪一直怀疑他身有隐疾,而换亲的厌恶,只是不碰她的借口,隐藏不举的理由。
最终,她一生被厌弃,一生无子嗣,看着沈桑宁从逆境爬出,风生水起。
重来一世,沈妙仪不想换了,她想要裴彻了,裴彻爱她,裴彻还会是大将军,她只需要等着做将军夫人就好了。
而沈桑宁嫁给裴如衍只会重蹈她上一世的覆辙。
她真是这么想的!
直到如今,沈妙仪终于醒悟,这好命不是她的,她怎么努力都没用。
思绪从回忆中出来,她无奈一笑,游街的车已经走远了十丈,她扭过头还想再看意满楼的窗边,沈桑宁此刻究竟是怎么笑的。
却已经见不着沈桑宁了。
看不见了。
“啪!”
游街车行驶到了闹市,一个臭鸡蛋猝不及防地飞过来,拍在沈妙仪的额头,腥臭的味道刺鼻,粘稠液体从头上流下,流了一脸,她被迫打断思绪,闭上了眼。
“奸夫淫妇!该死!”
“民风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闹市区的路人,多是早起干活的或早起买菜的,个个怨气重得很,刚好手上有菜篮子,就顺手扔两片。
买到臭鸡蛋的,就气愤地把臭鸡蛋扔出来。
比之起初的自觉羞愧,现在的沈妙仪已经麻木了。
突然,腰腹处一疼,是鸡蛋砸到了她的腰上,她再次拼命挣扎起来,“不要砸我,不要砸我的孩子……”
“怎么还有孩子?”路人听见了,奇怪地看向她未显怀的腹部。
“啧啧啧,不会是孽种吧?”
“肯定是啊,不然宁国公府能让自家血脉流落在外,跟着这不要脸的娘一起丢人吗!”
“孽种还留着干嘛!”
得知她有孕在身,大部分路人嘴上骂着,都停下了扔菜叶子的举动,还有小部分仍旧拿东西砸人。
沈妙仪害怕保不住自己唯一的孩子,悲恸地哭和挣扎着,忽然,一抹青绿色的身影蹿进人群,不顾阻拦,拼了命地爬上游街车,隔着牢笼般的木板,挡在沈妙仪的面前。
“妙妙不怕,娘在呢!”
柳氏双手扒着木板,才得以抓稳不掉下去,站稳后,伸出一只手替沈妙仪擦去脸上污秽,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一阵阵抽疼,“娘陪着你,不怕。”
沈妙仪听闻此言,心中的恐惧与无助瞬间被一股暖流所替代,双眸蓄泪,“娘……”她颤抖着唇瓣,嗓音透着懊悔,“娘,你快下去,爹知道了要怪你的。”
柳氏摇头,不肯下车。
领着游街车的男子见了不由称奇,从未见过有母亲愿意陪着游街的,这丢脸的是,一人受着还不够,要两人一起。
即如此,男子也不将柳氏拉下来,她们要一起就一起好了。
那厢,沈桑宁已经看不见游街车的影子,与三位老板寒暄着吃完饭,就回了府。
不出一个时辰,三位老板送钱的车,便大张旗鼓地送来了。
游街的车绕着京城一圈,送钱的车也绕了一圈。
竹阳书院。
老夫子悠扬的声音响起,“先天下之忧而忧。”
紧接着,一众稚嫩的声音跟着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书斋内,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小少年心事重重,嘴巴没有张开,也不知拿课本挡住脸,一眼被老夫子瞧见,老夫子抬手,众小学生噤声。
老夫子慢慢走到第三排,见小少年没有任何反应,手拿戒尺敲了敲他的肩膀,“你来说,这句话什么意思。”
被点到的小少年,回过神,“夫子,学生觉得没用。”
“谁没用?”老夫子瞪起眼,“齐行舟,即便你在上旬校考中表现出色,平日里也不能懈怠学习,知道吗?”
齐行舟偏头,见坐在前面的包赢和甄斐都在给他使眼色,他点点头。
老夫子见他听话了,语气稍微放轻,带着对好学生的纵容,“嗯,坐下吧,下次好好听。”
齐行舟却不坐,“夫子方才问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意思,是字面意思,还是实际意思。”
“你只管讲你的见解。”老夫子道。
齐行舟一脸正色,“学生以为,光理解字面意思不够,还需要与实践结合,才能让学生们学得更通透,更能领悟到天下之忧,而非课本上浅薄的一个忧字。”
“如今天下之忧,是扬州水患,若以课本之意,我们应该为此感到忧虑,并为此出力。”
老夫子和蔼地点点头,放下戒尺,“你说得很好,但你还年幼,你有这样的思想,将来有望成为国之栋梁,好了,坐下吧。”
齐行舟还是不坐,澄澈的一双眼眸坚定执拗,“虽然年幼,但身为国之少年,官宦子弟,享受着天下最好的待遇,就读最好的书院,与寻常年幼孩童不可同日而语,国之栋梁也不分年纪,在座学生皆有能力出力,今日就可成为栋梁,为何要等来日?难道要等下一次灾害的发生吗?”
“你……”老夫子竟然词穷了。
饶是齐行舟说的有理,老夫子也无法让七八岁的孩子们去帮什么忙啊,“你先坐下。”
齐行舟忽视了老夫子的再三请坐,也忽视了甄斐暗示他坐下的眼神,“学生认为,学生们若连最基本的、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不到,学课本上的天下之忧有何用呢?”
课堂中一片静默,老夫子发现这孩子轴得很,刚想说教,只听另个角落响起掌声。
包赢啪啪鼓掌,“阿舟说得对,阿舟,我们去捐款去出力!来日让朝廷也将我们的名字刻到扬州的石碑上!我还要排在我爹前头!除夕宴上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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