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到方才拿了平安佩的病患,欲用金钱与对方交换,忽听正被罗大夫号脉的女子询问——
“罗大夫,你帮帮我吧,我家婆想让我至少生两个,我能不能一次怀两个,就不用吃两次苦头了。”
罗大夫神色紧绷,眉目都是不满,“让你家婆自己生去,你这身子骨本就不好,还想一次怀两个?”
女子闻言垂泪,“有没有法子?”
“没有,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要养好身子,你丈夫也得有好身体,”罗大夫收回号脉的手,“你和你丈夫的血亲里,可有怀双胎的?”
女子思索一番,摇摇头,“好像没有。”
罗大夫低头写起养生药方,“那更难了,我建议你不要思虑太多,顺其自然便好,否则不利于怀胎,家里又没有皇位继承,何故为难自己呢。”
女子也知道这理,轻叹一声,“倘若有,也不会追求双胎了。”
谁人不知,双生子是无缘皇位的。
感慨一声,女子领着药方离开,经过谢欢时,对着他的面具好奇地瞥了一眼。
在罗大夫看过来之前,谢欢转过了身,原来双生子血脉还能遗传,心中称奇的同时,不禁想起了那个与爹长得一样,却战死于沙场的叔父。
但记忆里,谢家好像只有爹与叔父是双生子,这双生血脉来源于谢家祖母,但往后没有传承下来。
谢欢没有孪生兄弟,老东西的小儿子也没有。
他只稍稍想了会儿,替病患出了诊金后,取回了平安佩。
他离开后,医馆内,罗大夫的小徒弟在旁询问,“师父,照您这样说,怀双胎是不是很辛苦?”
罗大夫点头,“起先几个月,与寻常孕妇无异,等身子重了,自然辛苦。”
小徒弟记着笔记,“怀双胎的是不是很少啊?”
罗大夫忽地联想到什么,拍了拍桌子,提笔写下一副药方,也不回答小徒弟的话,将药方交给小徒弟,“我差点忘了给那丫头开坐胎药,你送去微生家,再叮嘱一番,天凉了不要受寒,食物上不要过度进补,她如今显怀了……哎,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定期给她把脉吧。”
提及孕事,罗大夫的眼底多了几分愧意,小徒弟不知道这愧疚是从何而来,也不敢多问,只提着药箱,跟着罗大夫前往微生家。
那厢。
从外头回来的虞绍闷闷不乐地坐在房中,沈桑宁听了齐行舟讲述了经过,于是差人再去医馆看看,能不能将那平安佩寻回来。
虞绍的平安佩,大抵是虞家长辈所赠,祈愿他岁岁平安,人赋予的价值远比物件本身的价值更重。
到底是半大的少年,抹不开面子,这才将平安佩给了出去,要是回去让平阳侯知晓,少不得要一顿打。
此时,虞绍坐在卧房的凳子上,目光无神地看着窗外,沈桑宁站在窗外,对他道:“已经让人去寻了,下回莫再如此,缺了钱回来一趟就是。”
虞绍点点头,语气中是懊悔,“表嫂,我,我就是……”
齐行舟站在沈桑宁边上,若有所思,“阿姐的意思,是不要被外界的掌声与陈赞迷惑,不要因为被高高架起,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担上负不起的代价。”
沈桑宁低头看他,嘴角弯了弯,“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我也知道。”齐行舟扬着小脸,笃定道。
姐慈弟孝的一幕,也暖不了虞绍的心,他捧着脸撑在桌上,等待着小厮回来。
最终小厮没寻着那个人,空手归来,虞绍垂着眸叹息。
此时,庭院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虞绍抬眸望去,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太子会将他的平安佩取回来,寄希望于太子身上。
于是目光便一直追随着谢欢,谢欢却没有给他一点眼神,仿佛毫无所觉,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
虞绍眼看着对面的门阖上,知道太子并未帮他取回平安佩,他的希望落空,再度垂下眸,烦躁且失落地躺到了床上。
心里想着,一个平安佩而已,没了便没了,能帮一个人看病,也好。
闭眼之际,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以后不要破面子了。
明明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他却把祖母给的周岁礼送出去了。
对门的谢欢,故意没将平安佩拿出来,在屋里转了圈,去后厨吃牛肉面了。
上门的罗大夫在微生老夫人的允许下,领着小徒弟去了陶园,给沈桑宁把脉。
把脉时,齐行舟紧张地站在一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问题,又怕打扰大夫,所以都没问出来。
沈桑宁穿着款式宽松的衣裳,没有收腰,外人看着不明显,但她自己却是知道肚子几斤几两的。
最近也重了不少。
罗大夫把完脉,对上齐行舟纠结的小脸,和蔼地道:“你这孩子,长得和你娘还挺像的。”
齐行舟愣了下,“大夫,我阿姐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什么时候生?”
罗大夫脸上笑意加深,“放心吧,外甥挺好,你阿姐也很好。”
齐行舟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拧起眉,“外甥?”
“你这孩子,”罗大夫指指他,又看向沈桑宁,“还想套我话呢。”
沈桑宁也有些疑惑,“罗大夫,我这孩子是不是养的太好了,如今才五个多月,按理说,不该显怀得太明显,还是我最近吃太好了?”
罗大夫笑而不语,在姐弟俩的目光下,重新写一张药方,再将原本对小徒弟说的话又说一遍。
本想就此离去,到底还是没忍住,吩咐小徒弟将门窗关上,才与沈桑宁道:“你身体康健,体质异于寻常闺阁女子,你腹中胎儿,可是长了五条腿。”
“五条腿?!”齐行舟的小脸吓得毫无血色。
沈桑宁眉眼闪过惊讶,不如齐行舟那般害怕,反而有些惊喜,向罗大夫确认,“您确定?”
齐行舟紧紧盯着罗大夫,见对方没有开玩笑,他赶忙走到沈桑宁身边,颤抖的手臂轻轻拍她的背,“阿姐别怕,我给姐夫去信,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转而,又紧张地问大夫,“要怎么治?”
闻言,沈桑宁知他是误会了,与罗大夫皆是一笑。
她安抚道:“傻瓜,这是一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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