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时光疏忽而过,卫鸿损耗的精元养回泰半,在明面上瞧不出什么异样。
这二日的摸索,他总算是把心炉的功用稍微弄清楚了些。
首先,心炉的法火积蓄不再像最初积累时那般艰难。
初时,纯靠卫鸿内气供应,须得一年功夫才可积蓄完满,得一道火莲焰纹。
而现如今法火已经燃起,每日可汲取日升月落搅动的轮回真意,得到一缕莫测灵机,约莫能恢复25的积蓄进度。
法火积蓄进度与薪柴《三生清经》的炼化进度稍作换算,75的法火积蓄大约对应1该薪柴的炼化进度。
这即是说,对于高出自己两个大境界的蜕凡道人遗物而言,大体需要750的法火积蓄才可炼化完全。
七百五十除以二十五,为三十。
换算成光阴,要三十个日升月落,即一月时日。
至于其他的蜕凡层级的薪柴炼化要多少时日,仍待实践。
卫鸿打坐搬运内气,此刻他却不是在积累元真,也不是在斩去杂气,而是在拂拭心镜上的杂念尘埃。
每每修行,都离伏念见我那等心如明镜的境界更进一步!
原本的他丝毫找寻不到前路,或许需要以年计算的苦功才可勘破障关。
现在么,《三生清经》进境大跨步前进,等若他的道行修持已然到位。
接下的事情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摸爬滚打去寻求前路那般渺茫,他只需一点点磨合神与身,把精进来的道业落到实处即可。
头脑已经明白了,接下来就是叫身体熟悉熟悉。
快则十七八日,慢则二十余日,伏念一关必破,届时便可筹谋开脉的路了。
这样极速的进境,不知把多少修道人远远甩在身后,由此可见心炉之神异!
时光飞逝,他今日修持已然到位。
卫鸿暂歇修行,唤来宫娥,命其取来面盆、清水等洗漱之物。
在等待之际,他思索起开脉事宜。
开脉全称为开气脉,也作开仙脉。
此为厘定修行根基的关键一步,重之又重!
开脉所得的脉象有上中下之法,脉象奠定道人的修行根基,断然不可轻忽。
而这脉象既与个人的道业修持干系甚大,也要考虑开脉所用的法门、灵胎石穴,缺了一物都到不得上品。
世家中人,大教子弟只要道业这关破了,余者皆不足道。
卫鸿就不同,他无需担忧道业的精进,反而是法门和开脉外物需要绸缪。
“这事,还得落在安素道人身上啊。欲取之,必予之。安素道人要我等出力,必然会开出些条件,兴许这是一条路子。”
卫鸿掬一捧清水泼在脸上,缓解修持道法带来的疲惫。这二日,他的修行又有了长足进步,虽乏累些,但是千值万值。
他默念心炉,光幕如瀑垂落。
【法主:卫鸿】
【年岁:16】
【功行:练气法第一境,『涤垢身』(涤身道童)】
【锚定薪柴——孤雁道人手书《三生清经》】
【炼化进度:9+11=20】
【法火:0】
【根本法门:《三生清经》——lv3融会贯通(220/1000)→lv3融会贯通(626/1000)】
正当他欣赏着自己的点滴进益,门外传来清脆女声。
“卫仙师,国师大人请您赴宴。”
“我已知之,片刻便至。”
卫鸿对着铜镜打理衣物,又着重看了看自己面庞。镜中人目如点漆、神完气足,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不差。
嗯,没什么问题,和前两日那个病痨鬼判若两人,当不会出差错。
见无不妥,他拍了拍道袍,即刻赶赴大宴。
殿堂之上,数十大臣分列大殿两侧,每人面前皆放置一木案,上有瓜果酒水,而安素坐于上首。
“诸位臣工,今天下乱起,各州府不听大都号令,兴兵作乱,吾欲讨贼,诸位意下如何?”
他取来一串葡萄,边吃边和群臣商议兵事,轻慢以极。
下方群臣左右顾盼,无人敢做出头者。
“既无异议,便由我这两位徒儿持符节调兵,诸公当好生配合。”
这些臣属于安素而言,不过是做杂事的奴仆罢了,留着仅仅是为了方便自身,并非除不掉。
所以,这次的宴会也并不是商议,而是通知,让这些掌握了世俗资源的家伙和卫鸿、沐德认个脸熟,方便此后配合,仅此而已。
给出决议后,安素道人就要离席,忽有一中年长髯的臣子起身高呼,
“兵者大事也,安能交予如此稚子之手,请国师三思啊!”
群臣皆是诧异,如此勇士却是何人?
细瞧才明了,此人为苏不群,乃是考学出身,并无家乡渊源,为今上拔擢,方可居此高位。
其人深受皇恩,满脑子忠君,不过一愚夫尔。
今次作此妄语,且看一看此人下场吧。
卫鸿侍立安素左侧,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安素道人占据朝堂尊位,先前他不以为意,觉着道人贪图世俗富贵不是不可理解。
可自心炉中体会到蜕凡道人的神异,他又推翻了浅薄的见解。
安素道人的欲求,区区一个俗世王朝如何满足?
真要人魂骨血,他放开手屠戮,一日宰杀数万数十万也不难,比之凡俗大军来得还便捷,要这政权何用?
王朝、乱世、地气风水、兴兵除乱一个个因素串联于一处,答案隐约显露。
这是某种仪轨?
是了,平时他素来不把凡人放在眼中,视之如牛羊,但,大型的法道仪轨他一个人纵有千头万绪,也难以处理周全,须得一二助力,引导凡民去做他想做的事。
安素道人以李氏王朝为棋盘,图谋的究竟是何物?
兴许这就是机会啊!
卫鸿心里振奋,面上平静若水。
这般说来,甚么王朝兴衰,于安素而言全无干系,他要的只是一切事务按他所想的推进。
即使是我,也只是一颗作用大些的棋子罢了。
思绪贯通后,卫鸿忽而想明白许多事。
就比如,安素来此穷乡僻壤灵机不盛的所在一呆就是三年,期间勘测地脉风水,还收下两个弟子。
以他这位正值壮年的蜕凡道人的时间之宝贵,如何有这许多光阴空耗?
他怕是在筹谋晋升炼煞法师所需之物啊!
而我与沐德,名为弟子,或许只是打下手的杂役,甚至,是破境所需的材料。
想通这些,卫鸿观这苏不群如看一死人,挡在安素的道途之前,又力量微薄,还敢跳出来做绊脚石。
其结果,除却被一脚踢开外也不做他想了。
果不其然,安素道人挑眉冷笑,并不与这人辩解什么兵事。
他只把食指放在唇前,轻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打着旋儿飘落到苏不群顶门,散作无形。
苏不群突然就怔住了,仿佛被定格在安素吹气的那个时刻。
接下来,骇人的一幕发生了,他的皮肉毛发像融化的蜡一般向下流淌,几息,只剩下一具白生生的骸骨还立在那儿。
“收拾干净,找个地方埋了吧!”
在场并无侍者,安素也未指定做事的人,沐德左瞧右瞧,正要来表现表现,却见那骸骨咯吱一声,竟自个儿动作起来。
它用脱落的衣物做包袱皮,把血肉打扫干净,扛着小包裹就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远,只知道是走到一处花园。
白骨吭哧吭哧刨了个坑,自己在里边乖乖躺好,还不忘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肚脐上。哦,现在没肚脐了,那个位置空空荡荡,下边只有一截脊椎。
这样露在外边受风吹雨淋还怪不好的,卫鸿受累,跟去把土堆推平,并立了一块石碑,上书“苏不群之墓”。
他的一生就这样终结,终结在安素的手上,如安素手上沾染的千千万万血债并无不同。
甚么身前功绩,利益谋划都化作尘埃,不足道也。
唯一传奇的,就是他这死法了,卫鸿觉着要是写个杂记,此人之死法或能流传后世。
“如果我要死,也该挑个这般有趣的死法啊。”
卫鸿喃喃。
安素如何施展道法,他是一点没看懂。
和他翻脸的压力,大得很呐。
没准他哪日被安素制住,也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抹掉了。到那时,可未必有人收敛他的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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