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周二丫坐在角落里,还用一块帘布挡着,生怕有人看见她。

    张从文走进屋子的时候,大壮洗锅子的手微微一颤。

    大家伙心里面都对这位张夫子心存忌惮。

    不过大壮随即平静下来。

    今天大壮轮休,可以在屋子里面干活,不必出去识字。

    不知怎么的,那些横横竖竖的字在大壮看来如同天书一般。

    随便看几眼就头晕目眩 ,想打瞌睡。

    但是娘关照了,不管是谁都要识字。

    若是谁学不进去,娘可是要打手心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若是被打手心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张从文走到角落边上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到周二丫这丫头跟个孩子一样躲猫猫。

    这种躲藏方式也太拙劣了吧。

    张从文拿出树枝将帘布挑开,露出周二丫一张笑嘻嘻的脸。

    “张夫子,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就是觉得这一块帘布挺好看的,就坐在这里多看了一会儿。

    张夫子,你有什么事吗?”

    张从文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直接吐出几个字:

    “手掌心。”

    “啊?

    又要打?”

    周二丫委屈的撅起嘴,又往林绾绾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挺想林绾绾现在出来救她一回的。

    不过让周二丫失望的是,她们的娘可不会管这些。

    严师出高徒。

    张从文如此尽心尽责,那就放手让他去干吧。

    这样也省的添置一辆骡车轮流送几个孩子去学堂学习了。

    周二丫掌心摊开,张从文手中的树枝直接打了上去。

    “啪!”

    “汝之懒惰,实为学业之大忌!”

    张从文有些恨铁不成钢,面前这个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居然如此贪玩。

    “啪!”

    “时间如流水,汝等岂可荒废光阴!”

    一连打了五下,张从文才停下来。

    此时,周二丫的手掌心已经凸起来一块。

    不过周二丫强忍住痛意,并没有哭。

    张从文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缓和了一些:

    “快点跟我出去吧。

    今天因为你,学习的时间要加长一些。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周二丫咬着嘴唇,点点头。

    张从文收起树枝出了门,身后的周二丫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娘子紧紧跟着。

    门外,原本站的比较松散的几人见张从文走出来,立刻一个个站得笔直。

    “张夫子!”

    张从文本来不想大家这么叫他的,但林绾绾一再坚持,便由得他们了。

    张从文站在大家的中间,他的面前是一块用细砂铺成的空地。

    这块空地便是简易的黑板了。

    “这段时间我们学了算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忘记了。

    一会儿教习完新的内容,我还要一个一个考问的,谁都别想轻易躲过去。”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个心中忐忑,生怕待会儿手心上又要挨板子。

    除了姜小翠跟着林绾绾学过更多简单的算数方法,其他人接触的并不多。

    日常用得到的一些计算大家都会,但若是复杂一些 ,就两眼一抹黑了。

    张从文拿起树枝,一边写一边说:

    “我们是大燕国的人,最起码‘大燕’这两个字大家要认识,要会写。

    现在我就将这两个字写下来,你们待会儿一人跟着描绘十遍。

    如果还是记不住,那么多描绘几遍。”

    张从文写的是繁体字,笔画比较多,写起来有些麻烦。

    不过繁体字和简体字差别并不是很大,若是仔细辨别,也能看得出来。

    张从文写下两个字之后便走到一边,看着大家在空地上描绘。

    周二丫描绘很快,没一会儿就能闭上眼睛在地上盲写出来了。

    她并不是笨,只是喜欢偷懒。

    周二丫写完字的时候,偷偷的看了张从文好几眼。

    只是张从文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望向远处,嘴里轻轻念叨着:

    “修身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张从文的眼中好像闪烁着些许光芒。

    教习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有人意犹未尽的还在描绘,有人早早的进了屋子,帮着家里干其他活。

    周二丫低垂着头,慢慢走进屋子。

    “二丫。”

    张从文从身后轻轻的喊住她。

    “额。

    张夫子,你叫我?”

    周二丫回过头去,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张从文淡淡一笑,道:

    “现在不是教习时间,你唤我一声张哥就行了。

    怎么样?

    手还疼吗?”

    刚才张从文有些恨铁不成钢,打手心的时候稍稍用力了一些。

    周二丫用力的摇了摇头,连忙说道:

    “不疼!

    一点都不疼。”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周二丫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红。

    以前在周家的时候,也被周孙氏这么打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周二丫却想哭了。

    “没事就好。”

    张从文轻声一句,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盖了新居之后,张从文也有自己的房间,只是小一点。

    这是林绾绾单独留出来的客房。

    站在窗口的林绾绾也听了一堂教习课。

    她看得出来,张从文并不属于这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把他禁锢住了。

    ……

    夜晚有些凉意,若是只穿一件单衣,怕是经受不住。

    张从文站在窗口,目光看向远方。

    这几日,平安县林知县家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林知县的家事也在老百姓口中偷偷流传,说什么的都有。

    一面说林子华大公无私,一面说林子华冷血无情。

    甚至还有触及林子华房中之事的,当然那些也不过是沈芳口中传出来。

    林子华一纸休书将沈芳休掉了。

    自此之后,沈芳更加疯癫,大街小巷几乎都有沈芳的身影。

    林子华的这个行为,也让一小部分大姑娘小媳妇诟病。

    ——无情林子华,清白县太爷。

    张从文对林子华也生出一丝兴趣。

    若是自己的书信能够借林子华之手寄出去,或许就有很大的胜算。

    不知有没有机会!

    张从文思虑之际,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

    张从文收起思绪,慢慢走到门口。

    打开门,看到的居然是周二丫。

    周二丫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沏了一壶茶,茶叶飘香,升起淡淡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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