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一点儿都不知道疲倦。
生怕周大壮在车子里颠簸,车厢里硬是塞了五条被子,都快把人撑得窒息了。
这几日的林子华一直站在城头,看着一个个士兵默默的离去,心中感慨万千。
“大人,唐校尉醒过来了。”
徐达凑了过去,小声的说道。
“好。”
林子华收回了思绪,快步下了城楼。
后院之中,人已经少了近大半。
由于唐飞受伤严重,也不好多挪动,便也一直在这里休养。
“唐校尉。”
林子华走到唐飞的身边,轻笑着开口。
唐飞醒来了,那便再好不过了。
城门口这边的事情可以交代给他了。
虽然唐飞还比较虚弱,但指挥安排应该问题不大。
况且这边已无战事,平常一般也只有守卫的任务,并不是很繁重。
“林知县,贼人是否已经退去?”
唐飞刚刚醒来就关心这件事儿,他看着林子华憔悴万分,心里头也是惭愧至极。
作为一名武将,在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居然受伤昏迷,让一个文官顶上去,说出去多少有些丢人了。
林子华给唐飞塞好了被角,轻声说道:
“唐校尉,你放心吧,平安县安全了。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好好休息吧。”
唐飞轻轻的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询问了一些细节,能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了。
林子华怕他刚醒过来过分劳累,便简单安抚的几句,又让唐飞歇着。
这几日的衙役一个个忙的跟陀螺一样,林子华都看在眼里,对身边的张龙吩咐了一句:
“兄弟们都辛苦了,过年的时候给大家多发一些俸银。
用的马车、驴车的费用都给大家结算,总不能让兄弟们自己掏钱吧。”
张龙抱拳,有些激动的说道。
“谢大人。”
能跟在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大人身边,也是张龙的福分。
空地上,几个马车车厢里装着满满的东西。
周大壮第一个被塞上的车厢。
周大壮身体还没有全部恢复好,便也没有特地去跟林通判打招呼了。
这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周大壮本来就不善言辞,官场的那一套他更是一窍不通。
这事就交给了周二柱去做。
周二柱也是经过了风雨洗礼的人,对于这个地方心中也是不舍。
戒空大师似乎喜欢上了石头这小子,准备与他一同回去。
和尚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四大皆空,活到哪里算哪里。
能有石头这样一个伴,戒空自然也是欢喜的。
最主要的是,戒空大师觉得林绾绾是个奇女子,要是能帮一些就帮一些。
当要踏上马车那一刻,林绾绾转头回去,又重新看了看这座城楼。
城楼上的林子华笔直地站立着,他的目光还是深邃,注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
林绾绾轻轻的挥了挥手,同时挥手的,还有那些护理队的护士们。
这些女子们原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有了这次经历,一个个也变得大胆了起来。
女子有才便是德。
等过完年之后,林绾绾也相约着让护理队的护士们去她府宅报到。
过完年,林绾绾准备开一个医馆,一个只有女子的医馆,主要也是为女子和儿童服务。
这年头动不动就男女授受不亲。
一些女子就算是生了病也不愿意去医馆看大夫,能扛就扛着,实在扛不住了,才扭扭捏捏的去医馆。
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大病到最后也没法医治了。
再者说,在医馆讲授女性的卫生健康知识,也可以让内衣店的会员们一起来听。
这本就是会员们能享受的福利之一。
阿大拉起了马车的缰绳,轻轻的喊了一声。
“驾。”
马儿用力的往前一顶,马蹄在白雪上落下一个个痕迹。
走了,要回家了。
城墙的角落边,一个穿着绒衣的女子抱着琵琶轻轻的拨弄着琴弦,悠扬的歌声赋予着真挚的感情。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
如意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想起了曾经征战沙场的父兄。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或许也会为这个情景而感伤。
周二柱轻轻的拉开了帘幕,看到了如同白狐一般的如意站在雪中,两手不停的拨弄着琴弦,他的心被轻轻的勾起,一时无法安放。
“嗯,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不错不错,我二弟的眼光很高啊!”
周大壮轻轻的笑着。
在应征报名的时候,他也看到过这个女子。
当时有人说如意只是一个青楼卖笑的女子而已,话语中有轻蔑,有嘲笑,有不堪,但也有深深的敬意。
一个为战士们送行的青楼女子,可并不简单。
周二柱轻轻一笑,连忙把帘幕拉上了。
“如意姑娘倾国倾城,又是如老将军的女儿。
我只是一介白丁,虽然娘现在是芋安人了,但我可不嫌仗着娘亲的光环去霸占某个女子。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被马蹄声渐渐淹没。
林绾绾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临走的时候,她将制作红薯粉丝的步骤教给了徐达。
这些东西她本来就是要公开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送走的最后一批士兵,林子华也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城门口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潘平安便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的伤员全部离开,潘平安才能回县衙复命。
马车里,戒空大师不时的打量着周石头,你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周石头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有些奇怪的说道:
“大师,你这是干啥呀?”
戒空大师轻轻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石头兄弟,你我有缘。
我本来还想说你有佛缘,想把你收为弟子。
但如今你已参加科举,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周石头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师,这种事情讲究一个缘分。
你我能相识本就是缘分一场。”
石头拉开帘幕,看了看前面的马车,像是在自言自语:
“若我这辈子能有娘一半的能耐,便也是普度众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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