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杀大狱共五十层,每一层都有一张大长桌子,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菜肴,所有人围桌而坐,盯着这些吃的发呆。

    只能看,不能吃,因为这里边的食物不但填不饱肚子,反而是越吃越饿,说那里的犯人,饿的一个个都是皮包骨头,每天啥都不干,就盯着桌上的美味菜肴流口水。

    比饿死鬼惨千万倍。

    旁边还有脏东西不停劝说他们,勾他们的魂儿:“你别客气啊,你快吃呀!吃了就不饿了……”

    一旦有人禁不住诱惑,但凡吃上一小口,那完叽霸犊子了,饥饿度直接拉高数百倍,有人饿的把皮都抠烂了,恨不得把自个舌头嚼碎了咽下去。

    在生杀大狱里,没有饿死这一说,这里被特殊的规则所约束,犯人们永无休止地承受着疯狂的饥饿折磨,而且这里边的饥饿度,是和层数挂钩的,一层最轻,越往下越糟糕。

    到了第五十层,那简直就成了血海浸泡的修罗场。

    我听的直咋舌。

    以前我觉得中阴迂腐无能,现在看,人家的手段可狠着呢,人间的事中阴不插手,所有账留着死后慢慢算,谁也甭想逃。

    饥饿,永远是饿鬼道的唯一主题,从欢喜佛的家,到五十层生杀大狱,皆是如此。

    我们不是鬼,体会不到那种饿肚子的感觉,据说同等的饥饿度,鬼承受的痛苦是人的数倍,饿急眼的鬼,当真是痛苦到没边,求天不应,求地不能。

    我碰上的那位阴天娘娘,很可能就是第五十层的原住民,这老娘们在那极端非人的环境中,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在惨烈的同类吞噬与竞争中,她阴身多次扭曲,发生畸变,从生魂,厉鬼,阴物,饿死鬼的顺序,最终进化成了尸魅。

    随着中阴对阴间失去管控,老娘们终于抓到机会,从大狱里逃了出来。

    饿了那么久,刚出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寻食啊,结果寻着寻着,雷达锁定到了我这唐僧,大老远就赶过来赴宴了。

    结果宴没赴成,反而让唐僧给狠狠地坑杀了一把。

    我一想到这,立刻就代入到了老娘们的情绪中,她恨我,恨不得立刻将我挖心掏肝,吃光抹净。

    可我已经不是极善之人了,阴间这么大,她永远也别想再找到我了。

    我注视着眼前的房间,二十来平的一间小屋,摆放着床和沙发等简单家具,全落着厚厚的灰。

    “有生魂在这里居住过。”

    床底下堆着些生活杂物,马义走过去,弯腰查看一番,从下边摸出个发霉的日记本。

    反正是养伤休息,我俩闲来无事,就翻开日记阅读起来:

    日记是用非常罕见的第二人称写的:

    你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了,清早你醒来后,打着哈欠穿衣,你太久没吸食到香火之力了,这导致你的阴身隐隐作疼,但你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它们就像梅雨季节的关节炎,甩不掉,也无太多所谓。

    你打开抽屉,拿出家人的合影观看,作为一只鬼,你不应该再留恋人间了,回忆,是一把能慢慢杀死你的刀,你深知这一点,但生前的种种往事,总是隔三差五地折磨着你的思绪。

    你坐在床边回忆往事,从童年时风吹树林的唰唰响声,一直回忆到临终前的那几天,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搞懂,为何童年的阴雨天,都比中年的艳阳高照更鲜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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