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觉得这菜如何?”

    钱串子看沈意欢吃的差不多了,才笑眯眯的问。

    沈意欢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沾了沾唇,才慢悠悠开口,“不愧是钱伯费力请来的大厨。

    这味道,确实比我在京城吃过的要地道,而且,味道更鲜美,让人食一口,便念念不忘。”

    沈意欢这话,让一旁候着的厨子眉开眼笑。

    身为掌勺大师傅,厨艺被认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鼓励。

    “你喜欢就好!”

    钱串子说完,朝着大厨挥了挥手,身后的下人立马送上赏钱。

    “多谢老爷赏!”

    厨子接了赏银,谢了钱串子,就随下人离开了。

    钱串子找来的厨子可是地地道道的扬州大厨。

    端上桌的主菜就有扬州八大菜色之一的大煮干丝。

    大煮干丝的每一道步骤都充满了匠人的心血。

    细如发丝的豆腐干,再配以鸡汤和笋片,经过文火慢炖,经历了漫长时间的邂逅才能品尝到如此的美味。

    做这道菜,不仅对刀工要求精湛,还要在火候上掌握的恰到好处,每一丝豆腐干都在诉说着扬州菜的精致与细腻,鸡汤与笋片更是增添了它的鲜美与层次感。

    光是这一道菜,就颇费功夫,更不用说,桌上还有,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三套麻鸭,将军过桥,鸭包鱼翅,松鼠鳜鱼,梁溪脆鳝,以及白袍虾仁,文丝豆腐等扬州名菜。

    船上的伙食虽比别人强些,可与地上比起来,那还是没法比的。

    再加上船上常年积攒的海腥味儿,吃什么都没有在家里吃着香。

    大人拿起筷子就舍不得放下,更不用说小孩子了。

    韫儿就着香喷喷的扬州大米,吃的小肚子滚圆。

    饭后,沈意欢怕他撑着夜里睡不好,刚想吩咐厨房里送点消食的过来,却不想厨房又体贴的送来了山楂开胃汤。

    盯着他喝了一大碗后,这才让宝琴领着他在院子里消食。

    杨虎子闻着正厅里的饭菜,香的直流口水,若不是他娘一直拉着他,他都敢跑去桌上自己端碗吃了。

    “娘,那小贱种是饿死鬼吗?恨不得-盘子都吞了去,还是京城来的,我看,扬州的乞丐都没他那么能吃。”

    杨虎子恨恨的说。

    “你小声点儿,不怕他们听见呀你!”

    金翠翠气的捶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惹祸,我们家就再也没办法住在这里了。”

    金翠翠虽然在劝儿子,可她的眼睛却直直落在正厅的方向。

    她从嫁进来就住在这里,就没看见公婆这么卑微的,连伺候人都轮不上。

    她成亲的时候,就住在楼上,就连虎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们母子已经,不,杨家人早就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明明再过几年,  她的虎子也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谁知道这个档口,沈意欢居然来了。

    还说要住个年。

    这怎么可以?

    她要是长住下去,他们一家子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住在下人房里吧?

    光是住了这一个月,她看着逼仄的房间就快要疯了,若是住个年,她怎么熬得住?

    只要一想到余生都要住在下人房里,金翠翠就满眼的不甘心?

    绝对要想办法将她们赶出去,她们没来之前,她可是杨家的少夫人,尤其生了虎子这个长孙后,杨家上下包括府上下人,谁不敬着她?

    可现如今沈意欢一回来,府上下人再看她的眼神,那种鄙夷又嫌弃的目光,烫的她面皮子像是油锅里炸了似的疼。

    明明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最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再也不能住进这里来。

    突然,金翠翠瞥了眼小姑子住的方向,顿时心中有了主意,拉着儿子的手,

    “虎子,走,我们去找你小姑!”

    要说这个府里,最想要让沈意欢离开的,除了她,那就数自己的小姑子,杨艳芸为最。

    毕竟,她刚搭上盐商家的公子,正琢磨着能更进一步,做那盐商公子爷的贵妾呢!

    “找小姑做什么?”虎子一把甩开他娘的手。

    嫌弃的瞪她,“你不去想办法赶走那贱人母子,还有心思去找小姑?你是想让本少爷以后做他的奴才吗?”

    杨小虎恨恨的跺脚说。

    他可不想一出门,被小伙伴们笑话是个小奴才。

    本来他们就嫌弃他穿的寒酸,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现在来了个沈韫,他更被衬的像奴才了!

    “嘘,你小声点儿,娘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金翠翠瞥了眼正厅的方向,重新牵住儿子的手,“咱们家最聪明的就是你祖父,下来就是你爹和你小姑。

    娘去找你小姑商量下对策,看看怎么样才能把她们赶出去,好让我的虎子长长久久的住在这里。”

    扬州城里五进的宅子不少,可是南河边儿上,位置这般优越的五进宅子可不多。

    住惯了金窝窝,谁还乐意钻狗窝。

    “那就好,你一定要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虎子小小年纪,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最好,让那小杂种在我胯下爬几圈儿,也好让整个南河的小子们都知道,我虎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少爷!”

    儿子的要求有些难,可金翠翠为了哄他开心,居然答应了。

    “知道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将他当作马一样,骑他个痛快。”

    “嗯,应该的!”

    虎子横着脖子应了一句,才随他娘往杨艳芸处走去。

    虎子刻意高昂的头颅,学着扬州城里的公子们走着四方步。

    配上他粗壮的脖子,腮边的肥肉跟着脚步一抖一抖,任谁瞧了都会觉得东施效颦一般丑态百出。

    可偏偏这母子二人不觉得哪里不好,金翠翠反而觉得,自己的儿子的气质看着就像贵公子。

    正厅里,杨管家夫妇的目光不时落在钱多多与钱串子身上。

    他们对沈意欢的了解,尚且还停留在多年前,以为还是那个性子孤僻的孤女。

    哪里知道,她身边了居然还有钱多多这对难缠的父女做亲戚。

    这对父女一来,明明对他们一家都笑脸相迎。

    可一张嘴却像刀子一样,三言两语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一家折腾的腾开了住处。

    不得不搬到了倒坐房里。

    搬房子的时候,她们尚且还没把沈意欢信中的小住几日当回事。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算算她的年龄,她在京城早就成亲生子了,怎么了没还有闲情逸致在扬州多停留一阵子。

    可哪里知道,她居然真的是想常住在这里。

    越想,杨管家夫妇二人越是烦躁,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沈意欢这尊大佛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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