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欢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不想,一觉睡到了天明。
早上起来,整个人也都精神了许多,妃子笑那人虽然嘴贱了些,但是吧,医术确实不错。
“小姐,我来帮您!”
白桃低着头进来,努力装作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沈意欢想着心事,所以也就没有发现,白桃的脸色不是很好。
在白桃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静坐在圈椅上用了早膳。
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玉兰花树,脑海中又想起了当初,宋巍与她合栽时的情景。
那时的宋巍,恨不得将世上的珍宝捧到她面前,可惜,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当年替她种下玉兰花树的少年,曾说这是独属于她的,就连他也是。
可如今,物是人非,玉兰花还是当年的玉兰花树,可是种树的人。
早就不是那个一腔赤诚的少年郎了!
既然故人早已变心,那这棵树留着,也就没了留着的必要。
“去,帮我找把斧子来!”
紫色的盛开的玉兰花瓣儿,随着阵阵轻风,飘飘洒洒落在院子里。
哪怕将将有人清扫过,还是落了朵。
往年,她闲来无事,会收集一些玉兰花瓣儿做香包用,可如今看着,只觉得它如晚秋时的枯叶一般扰人心弦。
倒不如砍了算了!
一阵风吹来,洒下一阵阵的紫色花雨,往年这个时候,她会抱着韫儿坐在树下,听他奶声奶气的背千字文。
往后,在这个屋子里,却是再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她等了半天,也没见白桃拿了斧子过来,偏过头看了眼她微微攥紧的拳头。
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能让白桃这样的,只能是与她有关的事情。
她低头把玩着手腕处的菩提,随意的问了一嘴,
“怎么了?”
白桃抬头,与沈意欢四目相对,一张愤怒的脸避无可避。
可想到她第一次莽撞的让小姐被戳破了手指,忍了忍还是口不对心的说道:
“小姐,奴婢没事!”
白桃摇了摇头,低头看着鞋面,嘴巴抿的紧紧的。
她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一股脑儿全说了。
沈意欢见状,挑眉笑,
“嘴上都能挂油瓶子了,小心以后变成了撅嘴鸭,吓着你家小姐我。”
“哼,才不会呢,奴婢就是变成鬼,也不会吓着小姐。”
白桃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又将嘴抿住。
沈意欢看了她一眼,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昨晚睡的太死了,中途没有翻身,肩膀都压酸了。”
白桃闻言,立马急急走到她身后,双手熟练的帮她按摩放松肩膀。
“小姐,就说了夜里让奴婢守着,您偏不,这下难受了吧!”
白桃一边替她揉着肩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沈意欢嘴角挂着笑,默默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七、八、”
沈意欢的数还没数到十,就听的白桃气哄哄的告状,“小姐,外面那些人太可恨了。”
“她们居然说小姐是使性子不懂事,那枝藤刚进门,小姐就装病争宠。
小姐都难受成那样了,怎么是装病呢,她们可真是不怕大风闪了舌头,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受拔舌之刑。
成天就知道编排人,她们是没有自己的事情干呢,一个个的舌头比吊死鬼的还长。”
沈意欢倒没有在意什么流言蜚语,她好奇的是,白桃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笑的名字。
她笑着看白桃,
“一枝藤?”
“是你给落梅轩那位起的名儿?”
“可不嘛,在白桃眼里,她就是匍匐在地上低贱的藤蔓,她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沈意欢笑笑,起身往外走去,“你呀,起的这个名儿,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告诉你啊,以后该装的,你还是得装一下的。”
夏日暑热,沈意欢穿着红色贴身的主腰,下裳是浅蓝色的绣着花鸟纹的马面裙,外面一件月白色宽袖对襟圆领大纱衫。
今日梳的是团髻,只简单簪了两枚长脚金镶玉的圆头簪,另做珍珠排钗做了点缀。
简单改良的桃花妆,让她如三月里的桃仙一般夺人眼球。
一张脸明艳大气,行走间又多了几分潇洒之气。
“小姐,你可真美!”
白桃扶着她,看着沈意欢的侧脸,痴痴的说道。
“小姐,你早该这么打扮起来了,总穿那么老气的颜色,奴婢觉得,显不出小姐的盛世美颜。
小姐今儿这一身出去,绝对闪瞎了那野藤的狗眼,让她瞧瞧,什么才是绝色,什么才是嫡妻的气质。
顺便,也让将军对比一下,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
她家小姐要是早这么打扮,将军怎么会被那枝野藤迷了去。
哎,要怪就怪老夫人,总叨叨个不停,让她家小姐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裳。
“是,小管家婆,以后都听你的,好好打扮起来还不行吗?”
她笑笑说。
她以前,对穿着并不怎么在意,除了重要场合之外,她穿的都很随性。
如今对镜梳妆,重新披上纱裳,却不是为了吸引一个脏了的男人的目光,而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做回沈意欢,一个热烈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自己。
以前穿着素净寡淡,只是因为自己没心思打扮,再者,宋巍常年不在家,宋母总说她穿的艳丽,招蜂引蝶的不守妇道。
她懒得与她争辩,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可如今这宋府,有谁值得她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丧夫之人呢?
没有了!
“老奴见过夫人!”
穿过回廊到了岔道口时,碰上福寿院的婆子。
看到夫人这一身打扮时,她眼睛闪了闪,夫人这是准备打扮起来,夺回将军的心了?
可是福寿院那里,恐怕不会让她如意呢!
哪怕她是老夫人的人,可是看到将军如此对待妻子,她还是有些不忍。
“起来吧!”
“哎,谢谢夫人!”
“白妈妈过来,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白妈妈垂着的眸子闪了闪,夫人喊的是老夫人,不是往日的母亲。
心思流转间,也只是一息的功夫,就连忙躬身回复,“夫人,老夫人派老奴过来,请您去一趟福寿院。”
“劳烦妈妈走一趟了,你回了老夫人,我要去接韫儿,有什么要紧事,让她去寻管家。
再不济,人不够了就多买几个进来,底下人用得不趁手了,就发卖了重新换!”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来烦本夫人,本夫人没空搭理你!
白妈妈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漫不经心的眸子时,心头一颤立马低头,“是,老奴这就去回禀了老夫人。”
白妈妈行了礼后,躬身拐入岔道往福寿院去了。
沈意欢冷笑一声,“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今天可是韫儿回家的日子,她不想被闲杂人等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小姐如此硬气,不再惯着宋老夫人,白桃高兴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哪怕尽量忍着,还是难以掩饰她的好心情。
“就这么高兴?”
沈意欢瞥了一眼她,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那当然,小姐以前就是太将她们捧着惯着,以至于她们才会蹬鼻子上脸。”
要她说,小姐早就该这么硬气了。
宋老夫人那样的人,拿金子填肚子都不会记人一句好。
“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看她们一个比一个没素质,为了一支簪子,几十两银子各种和我耍心眼儿,还挺有趣的。”
沈意欢漫不经心的噙着三分笑,目光看向远处,“人活着,可不得给自己找找乐趣吗?”
“台上的戏子演的好了,看的高兴了,多给点儿打赏,演的不如意了,赶出去再换一班子就是,何必生那个闲气呢。”
宋母那样的蠢人,自己要是认真起来,她恐怕活不到自己的好儿子宋巍回来。
“小姐说的是!”
白桃就喜欢她家小姐这霸气的样子,宋家算什么,凭她小姐的本事与美貌,嫁给皇亲国戚都是够格的。
“夫人,都准备好了!”
车夫看到来人,躬身行礼,目光瞄了一眼夫人身旁的白桃。
偷偷眼神暗示她,外面流言满天飞,怎么不拦着点儿夫人?
“刀疤,走吧,我没事!”
沈意欢踩着凳子就钻进了马车,流言蜚语,能有她儿子重要?
笑话!
谁敢当她面说一句,她反手就送她几顶绿帽子戴戴。
“是,夫人!”
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带动车轮滚动,轧在青石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算不上难听,却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宋韫拜在早已经闲赋在家的老太傅名下,每五天便会回家住两天。
今天,正好是他回家的日子。
“小姐,少爷他一直惦记着将军,若是……”
白桃没有挑明,但是沈意欢明白她想说什么?
“凡事不可强求!”
“每月一封的书信里,都有韫儿的日常,他若是有心,就不会忘。”
沈意欢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宋巍压根就没想起,今日是儿子归家的日子。
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城南的张家别院,张老太傅是三朝元老,手底下收了五个个小弟子带着。
一个是右相的外孙。
一个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
加上和硕郡主的小儿子与大理寺卿的嫡幼子,加上宋韫,共五人。
其中四人,个个都是家世显赫的世家贵族。
唯有宋韫的父亲宋巍,是寒门爬上来的后起之秀。
家世与其他四人差距甚远,但当初是沈意欢走了别的路子,且宋韫天赋不错,张老太傅才破例收了他做弟子。
宋家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其他几家已经有到了的。
守在马车前的婆子丫鬟看到宋家的马车时,都抱以同情的目光。
她们接孩子经常碰上,宋夫人给她们的印象很好。
本来还羡慕宋家后院干净,可如今看,再怎么受宠的女人,也有被新人替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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