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史如霜听到敬忠的声音,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史家她指望不上。
沈家?
呵,夫君根本不在意他们母子,公爹更是讨厌姑母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去救她的敬安?
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孤立无援是什么滋味儿。
她挣扎着推开敬忠的手,
“我疼你那么久,是我以为你是怎么亲生的。
你并没有必要将那些放在心上,我从始至终疼的,可都是我自己的亲儿子,跟你这个尊贵的嫡子,可没什么关系。”
沈敬忠被她甩的跌在一边,掌心被地板刮破了皮,他也只是悄悄拢回到袖子里,娘不疼他,他破了皮也就那样了。
“娘,你这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敬忠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小声的抽咽着不敢再上前,他知道眼前这个“娘”有很多毛病,嘴碎,喜欢煽风点火,喜欢看以前的敬安倒霉。
可是她却对自己确实实实在在的好,她自己的嫁妆,几乎花在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以前还喜欢做衣裳买首饰戴,可是后来,她嘴上总嘀嘀咕咕,以后出去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该省的时候就要省。
可这个省,却不是让他省,而是她自己省。
衣裳除了府上每年添的那几件,再也没主动给她自己添过一件。
想到她对自己付出的一切,如今看她这狼狈的模样,沈敬忠鼻子一酸,再顾不得其他,前行几步去搀扶她,
“我知道娘一直当我是亲儿子才对我好,如今你再怎么否认,可之前实实在在受你照顾的人是我啊!
你别在这里骂她,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再怎么骂她,都是没有用的。
敬安弟弟的事情,我去求爹爹,求祖父,求他们救他,娘,你信我,我不会不管他的。”
不说敬安是他弟弟,就说娘养他的这情分,他也不可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
史如霜垂下的眸子里,痛苦能将她淹没,她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更好,她借着养育之恩,也可以在沈家过的很好。
可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啊!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已经不争不抢了,没想到却被姑母这般戏弄了半生?
不,别人的孩子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不是 她的啊。
更何况,敬忠一心为她,代氏那里怎么可能忍得了?
她史如霜这辈子,总不能两头都落空吧!
亲生的被押入了监牢,养大的被他亲娘再嫌弃。
想到这里,史如霜冷了脸色,眼神刻薄的瞪着赶他,
“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不走,还是说,你也想留在看我笑话?”
“你也看我笑话吗?我还不够惨吗?”
“快滚,你快滚啊!”
史如霜崩溃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分离到这般境地?”
“娘,你别伤害自己,我”
“我不是你娘,你娘另有其人,你赶紧滚吧!”
“你快走啊,我不想看到你,我想敬安,我想我自己的儿子,我讨厌你!”
“滚啊,快滚啊!”
看她一直胡乱的打着自己,敬忠再不敢刺激她。
只胡乱抹了把眼泪,说了句,“娘的我知道了!”就红着眼眶就往佛堂外走去。
代婉白与奶娘躲在一边,看着他红着眼眶离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恶人。
“小姐,你别难过,少爷还小,毕竟,史氏养了他这许多年,他这般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是这代氏,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趁机与少爷联络感情拉拢他。”
奶娘看着她家小姐情绪低落,以为是被敬忠对史氏的感情深而气到了。
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安慰她时,就听的代婉白开口道:
“她将敬忠教的很好,不是吗?”
“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跟她比起来,我还真是差劲!”
“小姐,您”
“我说的是真话。”代婉白一句话打断了奶娘的话。
“你说意意会不知道,韫儿留在宋家就是嫡长子吗?
她知道。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将韫儿带走,你说这个世道,能够从男人手里抢儿子,还抢成功了的,她厉不厉害?”
代婉白自问自答,“自然是厉害的。”
她的目光落在里面捶胸顿足的史氏身上,“你看她明明对我阴阳怪气的,可她从未出手害过府上的孩子。
她会不知道,她利用敬忠,能够在府中如鱼得水吗?
她心里自然知道明白,可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想救自己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已经被大家都放弃了,可她是母亲,所以她不会放弃他。”
“你真以为,她那么疾言厉色的赶走敬忠,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了吗?”
代婉白说着,示意奶娘看她。
得了代婉白的目光示意,奶娘顺着往里看去,只见史如霜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
“孩子啊,我的孩子,娘的孩子,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奶娘猛地回头,“小姐的意思是,她不是真的因为敬安迁怒了少爷?”
“当然不是,她为人母,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代婉白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当年婆母若是从史氏跟前抱走了孩子,你猜她会不会不顾月子里身子受不得寒,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起来?”
奶娘眼神闪了闪,看着她家小姐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对少爷无动于衷,虽然少爷被夫人养着,可到底是亲儿子啊!
主动与他亲近,是每个身为亲母的天性。
可谁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呢!
“你也能猜到,对吧?”
代婉白叹了口气,“或许,不是我的孩子被抢走,而是我无能,放弃了他九年。”
史如霜对不是自己的儿子,都能九年如一日的对他好。
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史如霜的一点点呢?
如果她放下身段儿,像史如霜这般为孩子争取,或许,她就不会忍受这么多年的膝下孤寂。
“奶娘,你帮我给父亲与兄长送一封信,让他们尽量将敬安的命保住。”
奶娘叹了口气,躬身应,了一句,“是,小姐!”
如今敬安少爷伙同别人致同窗学子丧命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要想救他,何其困难?
可这话,奶娘没敢说出来。
代婉白瞥了一眼里面又开始咒骂婆母的史如霜,心说她也是知道,到处求情没有用。
所以才会回来发疯将绝望的情绪尽数发泄在婆母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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