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书院,夫人手拿戒尺,从台上走下来,指着打瞌睡的学生问:

    “白茗,你说,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何意?”

    “我  ”白茗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翻书,“老师,您刚刚说啥,学生没  没听见!”

    “噗哈哈哈~”

    学生看这般,哄堂大笑。

    夫子见状,脸色冷了下来,手中的戒尺敲打着他的脑袋,“下次在课上睡觉,就叫你爹来陪着。”

    “哎,是,学生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白茗一听老师说他爹,吓个半死,连忙诚心认错。

    夫子看他认错态度可以,又将问题问了一遍。

    一手拿书于前,一手拿着戒尺置于身后,眯着眼睛等他回来。

    白茗左看右看,甚至还踢了一脚自己前面的沈韫,以及自己的后桌蒲磊。

    可老师眼皮子下,谁敢不要命的帮他做假?

    况且,今日可以做假,明日可以做假,后日呢?

    又该如何?

    难不成,自己日日不学,只等着别人帮他?

    这样投机取巧,能哄人到几时?

    周围人一个个低着头,不给他回应,白茗气的脸色铁青。

    捏着书本的手心,都渗出一层汗来。

    眼看老师今日打定主意让他开口,白茗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回老师,‘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的意思是,‘富贵满屋,德行满身,这人被养的心胸宽广,白白胖胖’。”

    “噗~哈哈哈哈”

    “富贵满屋,德行满身,可不就是吃的白白胖胖吗?”

    “真是笑死!”

    听到同窗的嗤笑,白茗瞪了一眼他们,哼,得意什么?

    一帮穷鬼!

    会读书又如何,一个个穷酸的玩意儿。

    “伸手!”

    夫子睁开眼睛,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臊的白茗脸色一阵阵滚烫。

    却也乖顺的将左手伸出来。

    “啪~啪~啪~”

    夫子惩罚他完毕,一步步又走回高台,“外面有多少人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你却不用心上课打盹睡觉,一问便胡扯八道。”

    话风一转,“浮光,你说!”

    “是,老师!”

    沈韫站了起来,大方的说道: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诚其意”

    “这句话出自《礼记  ·大学》,意思是,‘财富可以增饰房屋,道德可以润泽身心,心胸宽广,可以使的身体康健。不生妄念,不生私心,心静自然美,行事便从容舒展。’”

    韫儿说完,老师面色温和,又道:“你说的不错。”

    “故仁人之寿者,外无贪而内清静,心平和而不失中正,取天在美而养其身。”

    “只有高尚的情操可使人身心常保愉悦,心理与身体的健康,便可长存,年少莫要贪玩,年老莫贪睡,待将来,悔之晚矣!”

    “坐!”

    “谢老师!”

    沈韫谢过老师后便坐下。

    “你也坐!”

    白茗握着拳头瞪了沈韫一眼才坐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以前,他上课也还算认真的。

    可从沈韫来了这里,每个老师都夸他。

    每个老师明里暗里都嫌弃他,同窗更是因为老师的态度,一而再的巴结沈韫。

    而他,哪怕是给他们再多好处,他们背后还是会骂他,嫌弃他一无是处。

    将来只能回家卖茶叶,根本不能与他们一样,靠着读书,看着科举走出一条路来。

    凭什么?

    明明以前,他们没有这么嫌弃过他的!

    接下来的半节课,白茗满脑子都是将沈韫狠狠教训一顿。

    “上个月小考中成绩,沈浮光当属头一名,你们好好向他学习,莫要贪玩虚度了岁月,若是再这般妄为,将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夫子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出去了。

    当夫子说上个月月考中了头一名的又是沈韫时,白茗气的脸都青了。

    夫子前脚一离开,白茗喊上了平时与他关系好的几个商户子,将沈韫团团围住。

    “沈浮光,你得意什么?”

    “你不过是个没爹的野种罢了,你以为你会读书,就了不起了吗?你若真有本事,你和我打一场?”

    “白茗,你凭什么这样说浮光,你自己上课睡觉被夫子抓住,关浮光什么事?”

    蒲磊为沈韫打抱不平。

    “呵,你个棺材瓤子,也配跟我呛声?”

    白茗一把推开蒲磊,“也难怪你们要好呢,一个没爹的野种,一个睡棺材的棺材子,能玩到一起,倒是挺配的。”

    蒲磊反手就推了回去,

    “白茗,你看不起谁呢?做棺材生意咋了,这年头,谁家不办丧事呀?

    我们家是做棺材生意的没错,可我们家不偷不抢,没有害过人。

    再说了,你得意什么呀,到时候你爹死了,指不定还得上我们家订棺材呢!”

    “你敢咒我爹,蒲磊,我看你是不想在扬州混了吧?”

    白茗指着他,“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没爹的野种,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

    就因为他是京城来的,你就上赶着是吗?

    我可听说,她娘是做人外室的呢,这种人你也护着?”

    “嘭!”

    原本在整理书本的沈韫,听到白茗竟然敢侮辱自己娘,想也不想,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嘴上。

    “啊——”

    白茗惨叫一声,后退两步撞在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

    “以后再敢说我娘一句,我打烂你的嘴!”

    沈韫面色沉沉警告他的样子,将一众同窗都震慑住了。

    他们这些人里,最大的今年都已经十七了,沈浮光是他们同窗中年龄最小的。

    加上他平时客气有礼,学问又好,他们平时还挺照顾他的。

    唯有白茗,总与他过不去,但之前都是无伤大雅的。

    没成想,今日居然看到了这个小师弟打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五岁多,居然能将九岁的白茗一拳打倒。

    “你  你别过来!”

    白茗捂着嘴,看到沈浮光往他这儿走来,吓得支着身子往后挪了挪。

    眼看沈浮光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白茗吓得大哭起来,

    “血,你都把我打出血了,你不准再过来。

    呜呜呜,娘,儿子要被人打死了,儿子都流血了。”

    白茗没想到好脾气沈浮光会打他,更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你这嘴怎么就这么脏呢?”

    韫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娘不是你能说的人,再跟你们说一遍,我虽然姓沈,但是我有爹,我爹正在西北保家卫国。

    这话,我今日只说一次,谁再敢拿我身世说我娘的闲话,我一定打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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