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意,不要过去——”

    “我在这里,意意,我在这里!”

    男人仿若被无形的魔法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沈意欢的名字,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哀求。

    然而,沈意欢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浅笑着,身着嫁衣朝着另一个男人坚定地走去。

    男人喊到嗓子嘶哑,眼泪流干,却终究未能唤醒她那颗渐行渐远的心。

    眼看他们一拜天地,眼看他们二拜高堂,眼看他们夫妻对拜。

    他站在原地,绝望的嘶吼着,依旧没能换来她有一瞬间的停留。

    “不——”

    “不要——”

    与扬州相隔甚远的西北大营,宋巍从一场梦中惊坐起来。

    头上脸上,身上全被汗水打湿了。

    就连身下的褥子上,亦全部都是他因恐惧而留下的汗渍。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熟悉的床帐,才恍然发觉,刚刚是一场梦。

    梦里,意意正巧笑嫣然的朝着另一个男人走去。

    任凭他怎么呼唤,可她就像是听不到一样,丝毫不理会他。

    他挣扎着连爬带滚的往她身边去,可浑身像是赘了巨石一样,寸步难行。

    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他眼里一步步消失,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画面一转,他们正在夫妻对拜~

    “不  ……不会,意意她不会不要我~”

    也许是梦里的场景太过于真实,宋巍呆坐在床上,嘴上不停说着,“不可能!”

    “她不会!她不会那样做的!”

    她不会那么残忍,她是最心软的姑娘,她不会那么对他的。

    “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住了?”

    葛青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就看到平日里英明神武的将军呆呆坐在床上。

    眼神空洞的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的抱着膝盖,嘴上喃喃自语,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看着宋巍头上正往下滚落的汗水,连忙拿了布子过来。

    “将军,您先擦擦汗,下来坐椅子上喝口茶醒醒神,属下帮您重新换下褥子。”

    “你刚刚说我是梦魇?”

    宋巍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葛青,刚刚她不要我了,是梦魇,对吧?”

    葛青抿了抿嘴,将军睡梦中,经常唤前夫人的名字。

    看来,这次的梦又是与沈姑娘有关!

    “没错,是梦魇。”葛青点头。

    “来,您先起来坐到一边,属下把褥子换一下,都湿了。”

    宋巍失魂似的起身,下床后将自己塞进椅子里,才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了,一定是梦魇,是我心理作用,是我太怕她不要我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宋巍嘴上说着,抬头看向正在帮他换褥子的葛青。

    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切了。

    梦里,他的意意正穿着红嫁衣,羞涩的笑着,被另一个人扶着下轿,与他一拜天地。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他们夫妻对拜时,旁人的起哄声。

    不,一定是假的!

    意意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嫁人的。

    他追着她那么久,她才松口嫁给自己,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嫁出去呢?

    不可能!

    她最疼韫儿!

    怎么可能会嫁人呢?

    宋巍怕极了。

    在他心里,沈意欢只要不嫁人,那他永远就是自己的妻子。

    可她一旦嫁人,一旦心里装了别人,那么,他生生世世,便再不能走进她的心里了!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能没有她,没了意意,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将军,床铺好了,您换身衣裳再睡一会儿吧!”

    葛青取了一套中衣过来,宋巍看着上面熟悉的针脚,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将衣裳贴在胸口。

    “意意给我做的衣裳,你莫要乱碰。”

    葛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如今这般又能怎么样?

    “是,将军!”

    他叹了口气,看着椅子上的人,竟觉得有些可怜。

    “将军,夫人已经跟您和离了,您家里还有一个平妻,就是蔓儿姑娘,您”

    “住口!”

    宋巍眼神如箭簇一般射向葛青,“那不是我!”

    “都说了不是我,将韩蔓儿带回去的人,不是我!”

    “我的心里只有意意,没有其他人,一定是我的身体被厉鬼控制了,才会那么伤害意意!”

    宋巍对着葛青咆哮,他不知道,如何将那段不堪的岁月从他的人生里拆除掉。

    他亦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意意受的伤从她脑海中抹去。

    他听不得别人说这些。

    “将军,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您记得所有的一切,为什么独独忘了您将韩氏带回去的那一段?

    您醒醒吧,夫人已经跟您和离了,她或许过的很好。

    您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以夫人的性子,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过不下去的,您又何必这般?”

    葛青不想看他一直这样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

    明明,夫人早就抽身而退,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

    为什么偏偏将军一直这么折磨自己?

    “不,你不明白!”

    宋巍摇头,“意意她,很没有安全感,她从来都害怕别人丢下她。

    所以,她才会在别人稍微表达出一点点的冷淡的时候,就主动撤退。

    她才会竖起浑身的刺,不允许别人先开口抛弃她的,她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你根本不懂她。”

    “将军,可事已至此,您这般又有什么意义?”

    葛青实在是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少爷已经那么大了。

    他又不是要绝后。

    为什么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呢?

    等将来再进一步的时候,韫儿少爷难不成,还能不认他这个亲爹?

    再者说,只要将军爬的位置足够高,夫人也不一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将军,事已至此,您还是将心思放在军中吧。”

    葛青的话,宋巍充耳不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人在西北,可心,却早就飞到了扬州。

    他一刻都待不住,想要立刻跑去扬州,哪怕远远看她一眼。

    他知道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沈氏商户撤出西北一事,查到结果了吗?”

    “回将军,赵将军今日提过一嘴,说是明日,会将证据送到将军手中。”

    “立刻让赵同来见我,将最近查到的证据,全部送到帐中来。”

    葛青看了眼天色,瞥了一眼远处即将升起的微光,躬身抱拳,

    “是,将军!”

    宋巍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毫无焦距的盯着葛青出去的方向出神。

    他不敢深想,今夜的梦,究竟是不是预兆着,他的意意,已经要嫁为别人妇了!

    不,梦都是反的,梦做不得真。

    所有的梦都是反的。

    他的意意,还在!

    宋巍自欺欺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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