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江御林,你也配说这句话。”

    沈丞相气极反笑,掠过江御林,看向身侧的女儿,“湘湘,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当年不顾家里父兄反对,誓死都要下嫁跟随的男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

    沈湘欢的眼角有些湿润,眼尾红得很明显。

    见到女儿埋头不说话,咬着唇,一脸的羞愧内疚,沈丞相到底不忍心再追问她。

    他冷眼打量江御林,“狼崽子长大了,不懂得反哺报恩,反而要来手刃逼迫他的岳父。”

    江御林刚愎自用,虽说也有些才学,可要不是沈家,他能在科举当中取得好名次么?与他同行殿试竞争的人,可都是京城的士族!

    他一个没落的江家后人,若非阅卷的阁老看在沈家的份上,松了审阅给了提携,他能进入翰林院?

    要不是带着他四处与人相交,他哪里能够得知朝政时局,不知要在翰林院熬多久。

    只可惜江御林蠢笨,根本不知道脚踏实地,纵然有机会也抓不住。

    在官场混了那么久,始终没有值得一提的功劳,吏部的人几次提携官员变动官位来找过沈丞相,明里暗里都说过江御林不论是从年历亦或是建树方面,已经给了很大的酌情,还是提不起来。

    沈丞相也觉得丢脸,索性就叫吏部的人不用管他。

    可也不能让他在末尾挂着太久,在朝堂混不下去,沈丞相只好暗中找了同僚,给了他远征的机会。

    这才有了他的柔然之功。

    可也不完全是他的功劳,到头来还不是靠着他那个什么带回来的女人和私生子,才拿下的柔然。

    可惜江御林看不明白。

    他还自大狂妄,卸磨杀驴,“我可不知道岳父对我有什么恩。”

    “何况,就岳父大人从前的奚落轻蔑,我不记恨,已经是我大量,您应该心存感激我没有对沈家下手。”

    沈丞相呵呵笑,“”

    这顿饭,吃得炮仗一般。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沈家后庭院最高的阁楼上,站着一位俊美男子,他长身玉立,正静声看着这场撕破脸的好戏。

    他正是原本说离开,不要人相送的魏翊。

    “如王爷所见,江御林的野心已经被您松手放去的权势,一点一滴喂得很膨胀了。”他身后的人评道。

    一切都在计划中。

    魏翊却没有笑。

    他眸色幽深,定定看着不远处躲开众人,低着头抹泪的姑娘。

    沈湘欢立在沈丞相身后,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断线一般扑簌而下,打湿了她的长睫和小脸。

    压着哭声,她极力安抚着气狠了的父亲。

    见她委屈的样子,魏翊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想起多年以前初见少女的光景。

    她一身妍粉色襦裙,手里拿着马球杆,非要领着丫鬟亲自去找被她打飞出场外消失不见的马球。

    那时候的沈湘欢还小,却已经难掩倾国倾城的姿色。

    她又爱笑,脾性明媚张扬,明眸善睐,顾盼生姿,似乎人世间所有纷扰都不足叫她上心,伤心。

    正是因为没心没肺,历来不将一切放在心上,故而,转过头就把他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思及此,魏翊敛下睫。

    “”

    这场家宴,自然是没有办法坐下来吃了。

    江御林耍了好大一通威风,才心满意足的拂袖而去。

    沈夫人急忙叫来郎中,给沈丞相扎针续命,熬药端上来。

    沈湘欢也跟着忙前忙后,给沈丞相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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