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下来沈夫人之后,等她吃了安神的汤药,沈长询才离开。

    由于沈夫人强烈要求,沈长询不得不搬回来。

    他部署了沈家上下,交代了手底下的人,随后去看望沈丞相。

    “父亲的身子看起来好多了。”沈长询亲自给他喂的汤药。

    沈丞相精神大不如前,他的身子虽然好了大半,可沈湘欢去了以后,就好似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许萎靡,朝堂上的事情不怎么过问了,他甚至想要致仕。

    但因为皇帝还是给他挂着名,并没有催着他上朝,沈丞相虽然不掺和朝廷的政务了,但经此一事,众人都知道皇帝看重沈家,谁都不敢多说闲话了。

    再有一则,沈长询如今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沈家的势力并不比之前弱,甚至比前两年沈丞相病的时候还好不少,众人也就毕恭毕敬了。

    “听身边的人说,你搬回来了?”沈丞相擦了擦嘴,看向身侧的儿子。

    “是。”沈长询给沈丞相掩了掩被褥,“儿子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父亲母亲的身子总要人照管。”

    他没有提起是沈夫人强硬要求的缘故。

    之前搬出去的时候沈长询已经跟沈丞相请示过了,他找了个比较好的借口,自然而然便搪塞了过去。

    “你看着办吧。”说完这句话,沈丞相又抵唇咳嗽了好几声。

    “儿子此次找了一个塞北的巫师过来,不如让他给父亲瞧瞧?”

    沈丞相病久了,如今一听到什么太医郎中大夫之类的便头疼,径直摆手,“算了,我的身子我很清楚。”不过都是心病而已。

    “你政务繁忙就不要操心这些琐事了,我的身子不碍事,往常吃着太医的药,慢慢养吧。”

    沈长询不知说什么为好,他自个也清楚,沈丞相病症郁结在什么地方,妹妹“死”了以后,他心里的挂念没了,人也垮了下去。

    沈丞相表面上总是喜欢板着脸训斥沈湘欢没有规矩,可私下里还是很疼很宠爱这个女儿的,因为沈湘欢逝去之后他便再次病倒了。

    “父亲还是要珍重身子,妹妹虽然不在了,可儿子还在,日后也需要父亲看顾仕途。”

    突闻此言,沈丞相再次看向沈长询。

    “你很少说需要父亲母亲的话。”

    不是很少,是几乎没有说过。

    在沈丞相的眼中,沈长询一直都是很温润知礼的好孩子,自打将他带回来认为义子,他从来没有一日骄纵,身份一遭腾飞改变,也不曾恃着丞相府长公子的身份欺压人。

    刚上书塾的时候十分吃力,由于没有学书的根基,总是磕磕绊绊的,还被人耻笑过,这些委屈他从来没有往家里说过,若非沈丞相得了好的笔墨纸砚让人送到书塾去给他,无意当中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不知道沈长询还要被人诟病多久。

    下学之后,沈丞相佯装不知照旧问起他在国子监的事情,他还是那句老话,说是很好,同窗友善,夫子学识渊博。

    许是被沈丞相盯久了,他的面上才浮现起不自然,沈丞相自然是将这件事情摊到明面上说了,当时沈夫人和沈湘欢听了都气恼,沈湘欢还自告奋勇要冲到国子监给沈长询出头,教训欺负他的人。

    惹得沈丞相和沈长询勾唇一笑,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沈夫人让她不要胡闹添乱,她才不情不愿作罢,一直跟沈丞相说,“父亲一定要给哥哥出气,好生教训这些乱嚼舌根的小人,真是坏透了!哥哥又没招他们,分明分明就是欺负哥哥比他们生得俊俏,又长得高。”

    她说的时候还觉得不够,甚至伸手比划了一下。

    沈夫人啧了一声,训她,“你一个女儿家,知道什么俊,什么高。”

    她还嚷嚷,“哥哥长得高,哥哥生得俊吶。”

    年少的沈长询被她三言两语说红了耳朵,“”

    等用过了午膳,沈长询跟着沈丞相去了书房,沈丞相没有直接裁决,而是反问他想要如何回击这些人。

    当时的沈长询心中紧张,不解。

    不过就是一些玩笑话,说说就过了,况且别人说的是事实,他的学识的确很低,跟不上国子监的人,也落了同一批书堂人小考的成绩。

    沈丞相让他畅所欲言,想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忌。

    沈长询最后还是说了,这些闲话无伤大雅,旁人说的是事实,要想回击堵住这些人的嘴,他会努力提高学识,此外也不想给沈丞相惹麻烦。

    虽然沈家势力大,可他也明白树大招风。

    沈丞相似乎很满意他说的这一番话,瞧着他笑了,只让他出去,后来沈丞相不仅给沈长询找了夫子回府上教他功课,自己得空也会亲自给他看文论,加上沈长询认真刻苦,很快,他的小考成绩渐渐从国子监末尾往上爬,最终一骑绝尘。

    一直到现在了,沈长询在官场上混开了,已经不需要他的指引,自个能够独当一面,可他却在这个时候说出需要他看顾仕途的话。

    沈丞相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许暖流划过心尖。

    “父亲知道了,一定会保重身子。”他郑重其事拍了拍沈长询的肩头。

    从沈丞相养病的院子出来之后,沈长询去了后院关押周婉儿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跟江御林带回来的外邦女打照面。

    只见她面部红肿不堪,因为没有上药,越发伤得厉害了,都看不清楚本来的样子。

    周婉儿的眼睛都挤到了一处,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看不大清楚脸,只瞧见个身形。

    沈长询不想绕弯子耽误时辰,径直问道,“谁派你来的?”

    又是一个来拷问的。

    周婉儿脸疼,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语气也无比慢吞吞,“沈夫人已经问过了。”

    只是到了后面没问出来,她被沈湘欢还活着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是江御林派你来的吧?”沈长询过去找沈丞相的那一会,已经把周婉儿近况查清楚了。

    国子监之后,她没有接触过旁人。

    所以,就只有可能是江御林了。

    周婉儿沉默,“”一是找不到说什么,二是因为动辄脸疼。

    谁知道沈长询话锋一转,“你这样为江御林做事,那他知道当年中药是你下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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