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苏曼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苏长海,便找了侍者询问。

    碰巧,问到了那个带苏长海去客房的服务生:

    “刚刚苏先生弄脏了衣物,去了客房换衣服,现在应该在客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那么麻烦了。”

    “您客气。”

    侍者一路领着苏曼,从宴会厅,绕过后花园,来到了小洋楼。

    在楼下,侍者跟苏曼指了房间的方位,没有跟着苏曼上楼。

    苏曼一路上了楼,

    来到侍者说的房间门外,她正要敲门,却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话语模糊,听不出说的什么。

    却能听得出来,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人!?

    苏长海的房间里,有女人……

    一股气血,涌上苏曼的脑门。

    男声是苏长海不错。

    这个女声,是谁?

    苏曼觉得熟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听着里面的声响,苏曼脸色通红,

    又羞耻,又愤怒,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个多情浪子,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见识到了。

    正要掉头走开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的人问:“苏长海,囡囡在哪里?你告诉我,苏曼,是不是就是囡囡?”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苏曼迈开的腿,收了回来。

    为什么里面的人,会提到她?

    苏曼趴在门上,仔细辨听里面的谈话内容。

    只听到女人又问:

    “苏曼是不是我的女儿?”

    一记响雷,降在苏曼头顶,将苏曼劈得焦黑。

    她趴在门上的姿势也不由得猛地僵住。

    为了不错过里面的人,说的每一句话,她连呼吸都不敢。

    苏长海冷笑:“你做梦?苏曼怎么可能会是囡囡。”

    女人:“苏曼既然是你的女儿,她的年纪,跟囡囡相当,你让我怎么相信,她不是囡囡。”

    苏长海:“呵,你别忘了,我说过,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见囡囡一面。再说了,我就只能有囡囡一个女儿?苏曼是我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女人:“是谁?”

    苏长海:“我好像没有义务跟你解释。”

    女人固执地追问:“是沈卿?苏曼从小,就被你寄养在你弟弟和弟妹家,外界对你和沈卿的关系,有了风言风语,所以这些风言风语,是真的吗?当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其实还跟沈卿搅合在一起过?”

    谈话到这里,女人已经有了一丝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苏曼一阵失神,后退一步,却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男士皮鞋。

    顺着皮鞋上的那一双长腿,缓缓往上,窄腰宽肩,蜂腰猿臂,休闲西服被修长挺拔的身高完美撑了起来,再往上,苏曼就看到了萧北声那张逆天的脸。

    苏曼瞪大眼睛,差点失声惊呼。

    萧北声一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曼眨巴眨巴眼睛。

    道理她都懂,但是为什么捂她的嘴巴,还要用胳膊勒着她的脖子?

    现在萧北声和苏曼的姿势,就是他站在苏曼身后,用胳膊绕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圈在身前,只要他轻轻一拧,她的小命就没了。

    苏曼很有危机感。

    她用眼神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萧北声摇摇头,示意她继续听房间里的对话。

    然而苏曼的心神已经被搅乱,怎么也听不清房间里的声音。

    萧北声这个始作俑者却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听了半晌,还成竹在胸地对苏曼悄声说:“里面的人,是白夫人。”

    他一副“我猜得没错吧?”的神情  。

    对苏曼挑了挑眉。

    苏曼下午的时候才骂过他,现在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她气不过,抬脚踩了萧北声一脚。

    “嘶——”

    身后的人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抽出另一只手,箍住了苏曼的腰身,将她死死抵在身前,轻呵:“别动。”

    苏曼一点动弹不得。

    两个人不可避免,弄出了声响,到底还是被里面的人察觉了。

    “——谁!”

    苏长海在屋里一声喝问。

    苏曼浑身一个激灵,吓得拉起萧北声就跑。

    刚才看似萧北声在禁锢她,但是这时她轻轻一挣脱,就挣脱开了。

    萧北声还很顺从地跟她一起逃跑。

    跑出好一段距离,苏曼看到了楼道的一个小角落,拉着萧北声,钻了进去。

    那一刻苏曼脑子里没别的念头,只想躲起来不被发现。

    随着萧北声高大的身躯挤進来,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变得越发拥挤,

    苏曼才后知后觉,她为什么要带萧北声一起?

    萧北声转性了这么听话?她让躲哪就躲哪。

    狭小的空间,勉强容纳下两个人,他们彼此眼观鼻鼻观心,心领神会地保持静默。

    凝神屏息地安静躲了半晌,没听到有人追上来,苏曼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暗里,萧北声一声轻嗤:“为什么跑?”

    “做了亏心事,为什么不跑?”

    “亏心事?只要我不愿意,永远都轮不到别人来给我顶罪。而你,完全可以以女儿的身份,质问你的父亲。”

    这话把苏曼问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大概是偷听,自己心虚,

    又或者,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在外面胡来的父亲。

    “你撞见了自己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胡来,你会等在外头被人发现,然后质问你的父亲?”苏曼没好气辩驳。

    萧北声挑眉,“还真被你说对了。不过,我不是等在外头被发现,而是直接冲进去,把他们都吓了一跳。胡来的人,也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我应该,才七岁不到。”

    苏曼一阵无言。

    忽然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萧北声。

    她干脆不说话。

    又沉默了一阵,她幽幽道:“总觉得女人的声音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刚才有一瞬间,我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来宴会的路上,出了一点儿意外,遇到一个和蔼心慈的女士,带我做了造型,选了礼服,还送我到宴会上,她的声音,跟房间里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原来,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夫人啊……”

    萧北声望着她,乌亮幽深的眸子,在黑暗里炯炯如炬,暗藏着一丝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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