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易在皇宫里发了好几日的火,连发三道圣旨快马送去西北,让闻郎一定要灭掉夏家军。
此前的金乐镇,或者一路被夏家军荡平上来的各个兵营,宋致易虽然生气,但都忍了下来,现在在真正的大军面前,他绝对不能再丢脸了。
更何况,他们早就猜到夏家军会从仄阳道离开,已提前令闻郎集结大军严阵以待,结果还是变成了今日这局面。
宋致易一发火,满朝都战战兢兢。
最惨得要属工部,因为永安的排水系统复杂,之前的大雨他们没能及时抢修好,导致城东很多房子被大水泡垮,宋致易这会儿的火气全部朝他们发去。
另外一边,有关木布伊凡的处置,也成了宋致易的心头之结。
下朝后,宋致易回到书房,忽然一脚踹翻一张月牙凳。
内侍宫女们赶忙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随宋致易一并来的田梧、丁人众、穆衡雄等人退后一步,躬身抬手行揖。
“你们!”宋致易转过头来,伸手指着丁人众和穆衡雄,“你们真该去好好问问曹易钧,为什么把这个烫手山芋往朕这儿送来!”
丁人众和穆衡雄不敢说话,只将头低得更下。
一开始谁都没意识到这个细作送来会有这么大的麻烦,杀?不杀?
杀了,北元那边必然结下梁子,此人深受北元器重,还是五大望族之一的日禺家门人。
不杀,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细作送来,不杀,天下人得如何议论。
“可恶!”宋致易暴怒,负手去到书案后坐下,冷冷道,“近来一件好消息都没有!实在不行,牟野那边该打就打吧!”
本来仇大苦深的闻禅一听这话,顿时大喜:“陛下英明!”
宋致易忽然大骂:“滚!”
闻禅吓了一跳,睁着眼睛看着他。
外殿,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听到书房里面的动静,小太监知道宋致易这会在发火。
小太监一下子不敢进去了,着急的在原地来回打转。
田梧和丁人众的眼角余光都看到了这个小太监。
田梧一下认出,这个小太监是田成带出来的小徒弟。
田成和田梧是本家,田成之所以能成为宋致易跟前当红的内侍公公,与田梧的关系分不开。
他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田梧确定发生了不小的事,但宋致易正在气头上,田梧抽不开身。
小太监的着急模样,引得立在另外一边的曲内侍的注意。
曲内侍朝他走去,小太监不想跟他接触交流,掉头就走。
“哎!”曲内侍低声唤道。
小太监没理他。
田梧暗道不好,抬头看向宋致易。
宋致易正好点到他,要他拟一道圣旨,即刻召曹易钧进京。
丁人众和穆衡雄忙道:“陛下,这不妥啊!”
“不妥?”宋致易怒笑,“朕要召见个人,不妥?”
丁人众抬手:“陛下,曹易钧为攻袭营正将,聂挥墨占据华州后,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松州,曹易钧半步离开不得啊!”
穆衡雄也道:“陛下,曹易钧此刻若应召来京,军心必乱!”
“攻袭营是曹易钧一手带出来的,他最了解攻袭营的打法,就算陛下要革他的职,也得让他先交接好!何况此时将他调离攻袭营,军中士兵们会怎么想?”
“还有,陛下,曹易钧的姓,可是定陶曹氏的曹!”
二人一下子你一言,我一句,宋致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朕有说要拿他怎么样吗?”宋致易大怒,“什么军心?什么革职?连他的姓氏都搬出来了?朕不过是想让他进京,当面问他此举是何为!田梧!”
宋致易朝田梧看去,发现田梧竟走神严重。
田梧恍惚了下,忙道:“陛下!”
“你在想什么?”宋致易更加不高兴了。
田梧硬着头皮道:“臣,臣肚子痛……”
宋致易暴怒:“那就滚去拉屎!”
众人朝田梧看去,田梧应声:“是,臣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田梧告退离开,闻禅看回宋致易,心里暗叹,果然是造反上来,且此前在世间染了一身江湖气的皇帝,这又是踹凳子,又是张口就拉屎的。
田梧快速步出书房,外殿找了圈,没见到小太监,步出高大的殿门,瞧见小太监在那边来回地走。
见到田梧出来,小太监一顿,赶忙跑来:“大人!”
“发生了何事?”
小太监看了眼那边探头出来张望的曲内侍,拉着田梧的手去到月台一角,确认两旁的侍卫也听不到后,踮起脚尖在田梧耳边嘀咕嘀咕。
田梧的脸色瞬息大变,冷汗说出便出,瞪圆了双目。
“大人?”小太监被他吓到,忙伸出手虚扶。
一阵头晕目眩后,田梧道:“此事,当真?确认,真的是她?”
“若非千真万确,怎敢在此时进宫告知大人呢。”
“不可能,怎么可能?”田梧摇头,“裴氏跟了我十载,她不可能这样对我。”
“大人啊,现在怎么办?恐怕她已经跑出去好几十里了!”
小太监的话音刚落,田梧便见到不远处快步走来的京兆府府尹,田梧一惊,脸色更加苍白。
“完了,”小太监也看到他了,“苏大人这会儿过来,该不会要说得就是……”
苏立上台墀后,见到田梧,步伐一顿,而后抬手,简单一揖。
田梧面色很难看,但也遥遥一抬手,回礼。
“大人,您要进去吗?”小太监道。
田梧摇头:“我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
“我在奉旨拉屎。”
“呃,拉屎?”
田梧看着苏立迈过殿门进去,低低道:“我此时进不进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兹事体大,陛下迟早会知,苏大人也不敢不讲。”
毕竟,中书侍郎的宠妾当街带着几十名杀手冲入将军府抢人,再骑着马车一路狂奔出逃,这是一件不论放在何时都足以轰动全城之事。
让田梧难以接受得是,此事发生在他身上,还是他宠爱了十年的裴卉娆身上!
“驾!”男人架着马车,速度飞快,出城时,两辆马车一左一右,朝着两个方向奔去。
朝着西面奔去的马车上,朱晓慧迷茫睁开双眼,一张脸非常红,温度烧得极高。
“晓慧?”裴卉娆抱着她,欣喜叫道。
“你是……”
“我是你裴姐姐,裴白珠!”
“裴姐姐!”朱晓慧坐起来,“裴姐姐,我不是做在做梦吧?”
“不是,”裴卉娆红着眼眶,“真的是我!”
“这是……”朱晓慧望着裴卉娆衣裳上的血,“裴姐姐,你受伤了?”
裴卉娆微笑:“不是我的,这是郭婉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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