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真的是个好人。

    自从我爸去公社之后,我亲妈找过他,还在公社纠缠过好多次,有心人也举报过我爸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他从来都只是默默的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从来没有对我亲妈做出过反击。

    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去找了我亲妈,我想让她再也不要对我爸下手了。

    可我那时候还是太小了,低估了人心险恶。

    她让她姘头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绑着让我爸送钱来,那是我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我亲妈还会威胁我绑架我爸给钱。

    后来是我刘萍妈妈带来村里的人来救的我,在那个男人要打我的时候还给我挡了一棍子,那是我第一次喊她妈妈,我看到她哭了。

    刘萍妈妈嫁给我爸以后,我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觉。

    她会在家里洗衣服,做饭,为我们一大家子操持家务。

    会对我嘘寒问暖,在我感冒了的时候,为我煮一碗热热的姜汤,在我不小心受伤的时候,会紧张的帮我处理伤口。

    这声妈妈我是从心底里喊出来的,虽然她不是生我的人,但我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

    刘萍妈妈刚嫁过来的时候,我一直观望着,她不让我干活,我就不搭手,她愿意自己扛着所有的家务,我就在旁边看着。

    说实话,我就是爸爸捡来的女儿,我那是比任何时候都明白,我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

    兰花婶婶跟我说:“囡囡,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就什么都不做,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告诉你爸,别因为他不是你亲爸,你就不敢说,他既然决定了捡你回来,他对你就是有责任的,你别怕。”

    从她跟我说了那句话以后,我就真的开始冷眼旁观了起来,反正刘萍妈妈也让我什么都不要干,我只是听话而已。

    这次绑架事件之后,我把她按在床上,好好伺候了她一段时间。

    那一棍子打的很重,当时她回家的时候还说什么事都没有,结果半夜我就听到她在房间里面痛苦呻吟的声音。

    那天我爸有事情要处理没回来,我赶紧跑去看她的情况,她侧着身子躺着,蜷缩在那里,嘴里不停发出难受的声音。

    “妈,妈你没事吧?”

    我端着一盆热水走过去,以前挨完打我就用热毛巾敷,痛感会消除很多。

    她转过身来想看我,后背挨到的床板,又是一声痛呼,直接就坐了起来。

    “妈,我给你打个热水,我帮你热敷一下吧,以前我挨打的时候热敷就不痛了。”

    她眼里含泪的看着我,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感动的,好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好。”

    她的手都难抬起来,还得我帮忙才把衣服撩了起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到她后背被棍子打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感觉鼻子酸酸的。

    我快速拧好毛巾帮她敷着背上的伤口,听到她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我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放轻了。

    给她热敷完了之后,我想着她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又去生火给她煮了一碗鸡蛋羹。

    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家里这些吃的东西就再也没有严格管控了。

    以前我亲妈都是锁自己房里,我是根本取不到的,别说鸡蛋,就连糙米都取不到。

    现在都放在灶房锁着,锁灶房也不是为了防自家人,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些二流子摸进来偷东西。

    我给她喂鸡蛋羹的时候,她边喝边掉眼泪,眼泪掉进了鸡蛋羹里。

    我叹了口气,“妈妈,别哭了,这鸡蛋羹都越喝越多了,你要是实在痛的慌,我听说赤脚大夫那里有止痛药,明天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不用了,囡囡,我是太开心了,你终于喊我妈妈了,我还能喝到你亲手煮的鸡蛋羹。”

    她说着话,眼泪没停,不停的抹着,反而越抹越多。

    给我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拉下脸说:“再哭,等一下我就不喊你妈妈了。”

    她听了之后破涕为笑,哭声慢慢停了下来,就着我的手喝完了那一碗鸡蛋羹。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彻底缓和了下来,虽然我开口喊了她妈妈,但我也不是经常喊的。

    刚开始还是会有些别扭。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一直到我成年了或者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我的人生才会发生波折。

    谁知道高考恢复的第二年,阮老师就因为考上了大学,要去她老家那边读书,兰花婶婶一家也都跟着去了。

    我感觉一直以来的信仰有点坍塌,给我名字教我做人的阮老师离开了也就算了。

    为什么我一直最崇拜的人也要离我越来越远呢?

    贺辉走的时候来找过我,他的眼睛红红的,跟兔子一样。

    “小秀,你要好好读书啊,阮老师说你们有读书天赋的,你一定要考上大学,考出来,离开这里改变自己的命运,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我会经常给你写信,你不要忘了给我回信啊,要是你不给我回信,我就回来找你。”

    他啰里啰嗦的样子,像极了我们刚认识的那天。

    只不过那天他是带着开心的,离开之前来找我的这一天,却是难过和不舍。

    我心里也很难过,我想安慰他却说不出口。

    兰花婶婶说过,当你自己都是稀碎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去温暖别人呢?我觉得现在的我是不行的,我自己都很难过,凭什么让我去安慰他?

    我倔着说了一句:“看我心情吧,心情好了就给你回信,心情不好了拆我都不拆,直接扔茅坑里去。”

    “别呀!我可是你小弟,我一个人到了陌生的环境,我是会紧张,会难过的,你不帮我适应就算了,还要戳我的心窝子,我不管,你必须得给我回信。”

    他说完就往回跑,没给我一点拒绝的机会,我心里只觉得顿顿的痛,我亲妈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难过,反而觉得是解脱。

    怎么现在他们家要走了,我居然感觉这么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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