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既然跟传染源接触以后,自然是不能回家了。

    好在自己的马车跟这行送丧的人隔得远,应当没有波及到马车里的几个孩子。

    祝欣戴着口罩,到了马车边上,远远喊着桂嬷嬷的名字,并未让她下马车,连车帘子都没让她掀开。

    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让她赶忙回家。

    之前去肃州时,祝欣曾经教过桂嬷嬷怎么处理这有传染病的场所,戴面罩、消毒等手段,桂嬷嬷都很熟悉。

    乘着这病还没到处传播,他们最好躲回家里面,不要跟外面的人接触。

    桂嬷嬷在听说是疫症以后担忧不已,碍于祝欣的吩咐,又不敢掀开帘子,满心担忧问着:“夫人,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家?

    “等疫症都好了,我就回来了。”

    这像是给了答案,又跟没给一般。这疫症来势汹汹,历朝历代遇到这样的事情,皆是十室九空,很难有人生还。

    桂嬷嬷情不自禁流下了两行泪水,“夫人保重身体啊!”

    “我的医术,嬷嬷是知道的,嬷嬷放心。嬷嬷回去以后,让人把我的药箱给送过来,我很快会回来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大到车架里面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秦雁是睡下了,可是几个孩子还醒着。

    秦回是个急性子,当即掀开了帘子喊道:“你不能去啊,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秦回知道疫症是什么,先生讲文章的时候跟他提过,先生说了,得了疫症的人大多都死了,很少有大夫能治好这病。

    就算坏女人再厉害,她就这么直接扎到那人堆里面,她也是会死的啊!

    虽然他不喜欢坏女人,可他也不想让她去死。

    这样的事,交给别人不好吗?

    一起探出头的不止有秦回,还有秦连与秦梦。

    秦连绷着一张小脸,没有说话。秦梦年纪还小,不知道疫症是什么,可是他听到了大哥说娘会死,便也探出头来。

    望着祝欣,骄傲不安喊了一声娘。

    “娘,回家。”秦梦简短的三个字,口中恳求的是祝欣跟她回去。

    祝欣折回来有些庆幸自己当初的举动,离那马车很远,并不会影响到几个孩子。

    孩子不懂事,她不能不懂事。

    对于疫症,就是要快准狠。

    祝欣没有太多的忧愁的时间,只是叉着腰对着他们喊道:“秦回,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先生说你这些日的功课写得不大行,次次都比不上姚玲,你看人家一个女孩子,年纪比你小,功课比你强那么多。”

    “等我回去了,就去检查你的功课,若还是这般,我就让先生打你手心了!”

    祝欣这般嚣张的言论,让秦回又气又急。

    “你凭什么打我手心啊!我哪里比不过她”见秦回还没绕过弯了,祝欣吩咐前面的奴仆驾着马车赶紧走,不要在此地过度停留。

    祝欣身边的护卫分成了两批,一批护送几个孩子回了家,另外一批则是赶忙去军营里报告了此事。

    因为祝欣说过,传染病要从源头开始控制。

    而这疫症的源头,还在军营里面!

    瞧见祝欣身边的护卫结队而来时,秦硕心中不安的片刻,再听闻了他们来此的缘由,心中更为担忧。

    “夫人现在去哪里了?”

    “夫人带着他们去了军营边,安置流放之臣的村子,说要把村子全部都围起来。”

    那女子被接回来以后,就回了村子里面,按照祝欣的话来说,那便是另外一个传染源。

    “夫人还有一句话让我们带给将军,夫人请将军稍安勿躁,控制好军心,有高烧不退的人,只管送到她那里,她能救的。”

    秦硕在经过片刻的惊慌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次疫病,应当是有人有备而来。

    为何这源头不在别处查出,而是在军营里。

    是军营里面的人得了疫症传进来的,还是故意有人在军营里传播。

    一些罪臣流放到边关以后,其妻女会成为军妓的事秦硕知道。

    这样的事,是上面的条例,他管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这事是双方那个你情我愿的。

    那些个女眷本不全是军妓,而是作为后勤杂役一般的存在,做些打扫军营,洗衣做饭的活计。

    但好些人都是锦衣玉食惯的,哪里干得了粗活?加上军中的犯人做活没什么赏钱,便也惦记起了来钱快的路子。

    如此一来,这暗地里的你来我往就根本禁不住。

    秦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非所有的将士都会去寻花问柳,洁身自好的大有人在。

    几十个人里便有几个这样的人,更别说这十几万的将士。里面的人数更多了,有人的地方便有需求,以至于在军营旁边的妓馆生意很好。

    秦硕虽不是寻花问柳中的一员,但清楚这门生意是禁不住的。

    哪怕明面上不允许,私底下也还是有一群人做着这样的营生。

    加上这边的将士多是在这里操练的,一守便是几十年,许多人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战场上,他们之中只有侥幸几个,头发花白的才能返乡。

    所以这门生意,是人人默许的。

    大营里的将士皆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每日操练,时间久了就需要排泄一二,所以这妓馆在旁边存在已久。

    出事,这是第一回。

    妓馆里出事,还是这种传染性极其强的疫病,针对是谁,非常明显了。

    所以这下黑手的是谁呢?

    秦硕心中在略过了几个人选后,最终把目光定在边关以外的地方。

    自己的人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便是对他秦硕有气,也不犯不着用这疫病。

    而且夫人说了,这疫病是会传染的,是从外面传过来的,应当是外面的人带回来的。

    所以是胡人吗?还是大邺的人?

    秦硕心中暂时没有答案,只能动员手下的人,立马查出哪些人近些日子找了军妓。

    祝欣让人传来的消息讲述了这疫症之重,传染性很大,几天内就能让人病死。

    若有违军令,或者藏有私心者,军规处置。

    执意瞒报牵连同袍者,连坐。

    这几道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人人自危,相互检举着去找了军妓同袍。

    这一查,好家伙,直接查出了八百人。

    看到这名单以后,巫山咽口水都费劲。

    他不敢想,要是这八百人全部都感染了疫病,再在这军营里一传,岂不是全军覆没了。

    听说那个女子是高烧的第二日直接走的,走的时候手上黑黑的,尸体还烂了。

    要是传遍了军营,那整个西北军就完蛋了!

    想到这事,巫山心有余悸。

    祝欣要他们排查出可能染病的人,找到这病人很简单,只要查出高烧不退,体温不正常便可。

    眼下没太多可以测量温度的手段,只能靠着军医,一个一个用手去摸。

    祝欣还说过,就算没有高烧,也可能是在潜伏期,都得关起来,观察几日,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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