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怎么做?”

    许靖州抬眼看蔺中营。

    “回会宁,以你的声望,绝对有很多人站你这边,等他们因立新皇斗起来,此消彼长下,我们就能改秦为燕了!”

    蔺中营的脸因激动涨的通红。

    许靖州视线凝在起伏的茶叶上,山水看多了,还会白日做梦?

    改秦为燕?

    燕国要得民心,会让杨束推翻了?

    “许兄,秦国本就不该存在,我们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蔺中营牢牢抓着许靖州的手,眼神癫狂。

    许靖州抽回自己的手,“可行性太低了。”

    “你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许靖州起了身,径直离开。

    “许兄!”

    蔺中营追了两步。

    许靖州头也没回,偏执,真的会毁了一个人,以前也没这么蠢。

    燕国覆灭后,蔺中营怕是每日睁眼,就盼着杨束犯错,好证实他辞官的决定是对的,秦帝不值得追随。

    复兴燕国?

    百姓就没有念着郭氏的。

    悲哀又可笑。

    鼓动他的人,他不会以为跟他目标一样吧?

    不过是借他的口,试探自己对杨家的态度。

    掀开车帘,许靖州进了车厢,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许靖州闭目养神,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找上来。

    ……

    “要热闹了。”

    杨束将密信丢进火盆。

    手指点着桌子,杨束眼里有思索之色,现在回去,热闹达不到顶峰。

    “叩叩。”

    “进来。”杨束往后靠。

    苗莺端着托盘,把桂花糖芋苗放在杨束面前。

    “换厨子了?”

    杨束看着跟精致不搭边的桂花糖芋苗,挑眉问了句。

    “公主第一次做这道甜点,还不太熟练。”苗莺将汤盅端上桌,放好碗筷,她出了去。

    崔听雨做的?杨束嘴角扬了扬,他媳妇会疼人了。

    拿起筷子,杨束夹了个到嘴里,下一秒,他表情僵了僵。

    咽下去后,杨束饮了一大口茶,怎么说呢,进步空间很大。

    将信件处理了,杨束回了正房。

    脱了外衣,杨束上了榻。

    “吵醒你了?”

    杨束搂住崔听雨。

    崔听雨回抱他,“此地景色好,我想住些日子。”

    杨束贴住崔听雨的额头,亲她,“就知道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桂花糖芋苗合心意?”

    “天上人间,再寻不到第二份的美味。”

    “实话。”杨束一脸认真。

    崔听雨眼里溢出笑意,“就会哄人。”

    杨束噙住崔听雨柔软的红唇,细细品尝。

    第二天上午,杨束就脱离了队伍。

    他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

    ……

    江山川看着手上的信,闭上了眼,心底的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

    队伍转道,去往晋城。

    崔妃却没随同一起,而是在茯州养身体。

    担忧崔妃的安危,皇上将一大半的秦王卫留在茯州。

    泪水从江山川眼睛里流出来,皇上扛过多少风浪,竟折在了几个蛇鼠手上!

    恨啊!

    江山川捏碎了杯子。

    “大人!”

    小厮惊喊。

    “退下。”

    江山川无悲无喜的吐字。

    忠国公府,何元正撑着桌子,一口血喷了出去。

    “国公爷!”

    管家冲上去扶住他。

    “皇上勇武,又多智,不可能!绝不可能!”

    何元正推开管家,跌跌撞撞往外走,指着天骂:“你就是没长心,也该长眼啊!”

    “他是杀戮了很多人,可这片土地,因为他,才没遍地饿殍!”

    “为什么不能庇护他!”

    “你为什么不庇护他!!!”

    “他还没及冠,没及冠啊……”何元正跌坐在地上,眼底一片哀色,视线由红转黑。

    “国公爷!”

    “大夫!”

    “快去请大夫!!!”管家大吼。

    忠国公府乱成一锅粥。

    ……

    牌九眨巴眼,前两天还一拳打的他嗷嗷叫,这就倒了?

    “病情严重?”牌九抿了嘴角,神情沉肃。

    “不轻。”秦王卫凝声道。

    牌九走了走,去往扶湘院。

    忠国公于皇上可不仅是臣子,要因为他们除奸邪有个好歹,皇上一生都得抱憾。

    柳韵笔顿住了,眉心拧紧,“大夫怎么说?”

    “气血攻心,肺腑受损,长久下去,恐……”

    柳韵将没写完的纸放置到一边,笔沾上墨,手腕就转动了起来。

    “快马送出去。”柳韵将信递给牌九。

    牌九片刻不耽搁,快步离开。

    ……

    捶了捶腰,杨束拄着棍子进城。

    普天之下,大概没他这么惨的帝王,回自己的家,还得乔装打扮。

    “小二,来碗茶。”

    杨束声音沙哑苍老,他左边的桌子坐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吵的脸红脖子粗。

    “别幻想了,皇上就是出事了!”

    “嘭!”

    青年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二柱,今日起,我们断交!你往后都不要找我了。”

    “枸子,就因为我说了实话?”

    “你这个人没感恩的心,你娘的病,还是府衙垫的药钱,你呢,一个茶馆一个茶馆嚷嚷皇上身亡了!唯恐天下不乱!”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心,但人就不是这么做的!”

    “秦国在,我是秦民,它亡了,我还是秦民!”

    “谁要乱秦国,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他!”

    提起青年,枸子又是一拳头砸下去,呸了口,他大步走了。

    青年又气又羞,但不等他起来,伙计的大脚踩在他手上。

    “啊!”

    青年嘴刚张开,一杯茶泼他脸上。

    不等青年看清泼的人,一碗碗茶跟下雨一样,接连不断。

    “你们干什么!”青年吼叫。

    也不知谁先动的手,等伙计把人拖出来,青年的一张脸已经没法看了。

    “客官,今儿的茶钱就不用付了,往后啊,别来了。”

    伙计把青年推出去。

    “这种人,就该扔进山里喂狼。”茶客们愤愤道。

    “狗都能养熟!”

    “晦气玩意!”

    “皇上就是让他吃的太饱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骂的停不下来。

    “皇上洪福齐天,定能平安归来!”

    “我娘特地去红山寺求签,主持说上上签!”

    “我娘也去了。”

    “一群大王八,净散播谣言。”

    桌子被拍的嘭嘭响。

    杨束端起茶碗喝茶,群众里虽有坏人,但绝大多数,心是红的。

    不枉费他一箱箱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他刚说忠国公吐血昏迷,是不是真的?”

    散去前,一人问道。

    杨束起身的动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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