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让太医给沈薇把脉。

    他站在床边,看到不远处的衣架子上,挂着一套华美的男子衣服。

    那是一件浮光锦做的开襟长袍,内搭交领,衣服缝制地精致,还准备配了浅色丝帛腰带。

    只看一眼,燕王就知道这件衣服多合身。

    一针一线,全都是沈薇的心意。

    而他,居然还以为沈薇贪婪骄纵一时间,燕王心头被愧疚侵袭,他差点辜负了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姑娘。

    沈薇心里有他,纵使她有点骄纵贪婪的小毛病,也无伤大雅。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这份沉甸甸的爱,才是最难得的。

    燕王无声无息之间,完成了自我攻略。

    太医把完脉,禀报燕王:“回王爷,沈主子身体虚弱,内亏有损,有轻微低烧。微臣立刻开一副药方,为沈主子治病。”

    燕王催促:“快些去。”

    采莲跟着太医去抓药,连夜开火熬药。

    众人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昏睡的沈薇和燕王。燕王坐在床头,握住沈薇纤细的手。

    他喃喃:“你是第一个亲自为本王做衣服的女人。”

    身为大庆皇子,他的衣服全都由皇宫的尚服局准备。连他的母后,他的嫡妻,也从未替他做过衣裳。

    沈薇是第一个。

    她从未问过燕王的腰围尺寸,但居然能做合身的衣服。

    感动,喜爱,欣慰,燕王百感交集。

    沈薇生病,燕王怕打搅她休息,只是在芳菲苑逗留到深夜,才带着那一身浮光锦衣服离去。走之前,他再三叮嘱丫鬟太监们,好好照顾沈薇。

    流水一样的补品,也送进芳菲苑里。

    次日清晨,沈薇打着哈欠起床,这一觉睡得真香。

    生病?

    她当然没生病,全都是她装的。大夫检查出她身体不好,那是她这具身体的旧病。

    甚至连给做的燕王衣服,沈薇也只是提供了燕王的三围。经常和燕王睡觉,沈薇自然知道他的身形尺寸。

    衣服的裁缝、绣制,全都是容嬷嬷、采薇和采苹合作完成。

    沈薇一个鲤鱼打挺下床,照例在春意盎然的院子里跑了几圈,然后又缩回被窝里继续装病。

    躺了没多久,下朝的燕王果然赶来探望。

    “王爷。”沈薇虚弱地睁开眼,朝燕王伸出手。她面容雪白,黑发散在枕头上,正是娇花一样的年龄,生病的容貌格外招人怜悯。

    燕王握住她的手:“薇薇,可好些了。”

    沈薇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那件衣服,王爷试试是否合身,不合身的话,妾身再改改。”

    换做其他侍妾,  一定会说自己生病多难受,借机获得燕王的垂怜。

    但沈薇不同,她只字不提自己的“病”,而是首先提起送给燕王的衣服。这会让燕王认为,她一心一意关心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在乎。

    “很合身。”燕王握住沈薇的手,俊眸含着别样的情愫,“制衣辛苦,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下人做。”

    燕王昨晚回去,已经试过那件衣服。

    完美合身!

    一针一线全是沈薇的心意,怎叫他不感动?

    沈薇瞪圆眼睛,有点生气地说:“妾身亲手做的衣服,和其他人不一样,怎能让别人做?”

    顿了顿,沈薇似乎觉得自己这话太霸道,她又委屈地垂下眼眸,闷闷地说:“王爷不要责备妾身那日妾身看到浮光锦,便觉得适合给王爷做衣裳。妾身只是希望,对王爷好一点。”

    她那姿态,像个吃醋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爱人。

    抢浮光锦,也只是想要给王爷做衣服,她有什么错?

    至于做衣服剩下的一半浮光锦,她自己留着,她有什么错?

    燕王心口暖洋洋的,心想,她真的好爱我啊!

    但毕竟担心沈薇的身体,燕王故意严肃道:“听话,养好身子就是对本王最大的好。本王让内务府挑选了几匹好料子,已经派人送来,给你裁制新衣。”

    这傻丫头,只顾着给他做新衣,忘了自己。

    燕王专门给她送些好料子,做些漂亮的衣裙,也好出席下个月的春日宴。

    沈薇噘嘴,抬头看了眼燕王,又负气地缩回被窝里藏起来。

    似乎在生闷气。

    被窝里,沈薇嫌弃地翻白眼——老娘演的好假,呕~

    被窝外,燕王宠溺地微笑——吃醋又傲娇,真可爱。

    燕王在芳菲苑陪了一会沈薇,公务繁忙,他起身离去。

    身为大庆国的皇子,太子的左膀右臂,燕王虽然宠爱沈薇,却也不会让自己过度沉迷女色。

    走之前,燕王还不忘去小菜地里看看。

    白菜苗已经长出来了,小萝卜苗也长出来了,鲜嫩的叶子迎风招展,长势喜人。

    他又看看沈薇种植的那半边菜地,白菜苗青黄,萝卜苗死了好几颗。

    燕王心里涌起无限的成就感,还是本王的种菜技术更厉害啊。

    清晨,丫鬟张月从花房里出来,她手里捧着一盆栀子花,故意经过芳菲苑。

    谁不知道芳菲苑的沈薇失宠了?

    张月幸灾乐祸。

    还好她当初足够理智,没有当王爷的侍妾。否则,自己肯定也成了满王府的笑话。

    走到芳菲苑门口,张月忽然看到从月亮门走出来的燕王。晨光熹微,衬托得燕王格外丰神俊朗。

    张月愣住。

    沈薇不是失宠了吗?怎么王爷还来芳菲苑?

    张月躲在大榆树后面,听到燕王吩咐富贵:“每日让太医去芳菲苑,给薇薇把脉。她生了病定然不爱吃油腻的食物,让后厨房研究些新菜式。”

    富贵笑道:“奴才遵旨。王爷心尖上的人,奴才们自然会好生伺候。”

    燕王主仆离去,躲在大树后的张月面露烦躁,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

    怎么回事?沈薇她为何又得宠了?

    燕王离去,沈薇很快一个鲤鱼打挺起床,内务府送了十匹好料子,还送来不少精致可口的点心。

    沈薇让采苹把用剩下的浮光锦取来。给燕王做了件衣服,还剩了半匹料子。

    沈薇摸摸这柔软的缎面,爱不释手。

    采莲建议:“主子,剩下的半匹浮光锦,要不让奴婢也给您做一身衣裳?边角料,可以做些香囊。”

    沈薇摇摇头。

    浮光锦太贵重,她若是穿上浮光锦衣裙四处招摇,肯定会引来王妃的忌惮。王妃出身名门,还有孩子傍身,沈薇根本斗不过她。

    她现在地位还不算太稳,不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想了想,沈薇吩咐采莲:“你把这半匹浮光锦送出王府,找个布坊卖了。谨慎些,莫让人发现。”

    这一匹浮光锦,好的那半块给燕王做了衣服,剩下那半色泽稍微差些。

    尽管质量稍次,依然价值不菲,哪怕是一小块,也能卖出极高的价格。

    “好嘞,奴婢这就去办。”采莲心领神会,将半匹布收好,低调地离开王府。

    沈薇喝一口茶,目光望向院子里,打量芳菲苑的侍从们。

    两个小太监正在修剪杂草,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德顺,他们出身不高,办事还算勤恳。

    容嬷嬷资历深厚,擅长算账,沈薇把自己的小金库交给她管理。

    两个丫鬟最忠心。采莲聪明,办事牢靠;采苹八卦,善于探查消息。

    沈薇发挥这些员工的特长,努力把芳菲苑做大做强。

    采莲出去卖浮光锦,采苹则是拿着一小包的药材,走进屋里告诉沈薇:“主子,新买的药材到了。”

    沈薇道:“放到橱柜里藏起来。”

    采苹一边把小药包放进隐秘的橱柜,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主子您正得王爷宠爱,为何要服用避子汤呀?”

    自从和燕王圆房后,沈薇第二天都会喝避子汤,从未断过。采苹刚拿回来的小药包,里面正是避子汤的药材。

    采苹想不通,有了孩子,主子在王府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沈薇摇摇头:“你不懂,生孩子也要时机合适。”

    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生育。体质不强,生孩子会难产,还会留下难看的妊娠纹。

    男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嘴里说着爱你,看到你丑陋干瘪的身体,又会嫌弃地倒胃口,转身去找其他女人欢好。

    沈薇现在只想调理好身体。

    采苹把避子汤的新药材放进橱柜,又偷偷把以前熬的避子汤药渣取出,倒在芳菲苑外的荒草堆里。

    那片荒草堆常有狸猫出没,几乎无人探访。采苹倒完药渣就走,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身后已经偷偷跟了道人影。

    张月悄悄钻进荒草丛,翻开泥土,看到里面残留的药渣。

    张月皱眉,这药渣味道好古怪:“倒药渣搞得神神秘秘难道这药有问题?”

    她收集药渣,悄悄离去,打算有空找大夫问问。如果真让她找到沈薇的错漏,张月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扪心自问,张月和沈薇其实没有矛盾。

    但张月心眼很小,她看到沈薇风光无限,就觉得十分不好受。

    说好一起当丫鬟,你却悄悄得了宠,张月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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