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面露难色:“王妃,富贵总管昨日病了,卧床不起,汤水难进。”

    王府上下一百多个下人,都盼着拿月银。以前每月十五的上午,月银准时发放。可这个月迟迟没发,下人们心思各异。

    王妃皱起眉,“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

    刘嬷嬷道:“王妃,月银账簿您这里都有备份。不如您亲自做主,审核开销——”

    刘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妃打断:“既如此,等富贵总管病好了再发月银。延迟几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嬷嬷张张嘴,还想再劝两句。府里的下人们大多出身不高,辛劳整月,就盼着拿到月银补贴家用。

    延迟几日,恐怕会引起下人们的不满。

    就连刘嬷嬷,也盼着早早拿到月银,为家里的儿子添些娶亲彩礼钱。

    可王妃已经听不下去,她虔诚地给菩萨上香,闭眼默默诵经。

    燕王府的总管家富贵,一病不起。他往日里代替王妃管理后宅大小事,这一病无法理事,后宅内外乱成一团。

    下人们拿不到月银,怨气颇多。

    三日过去,富贵总管还病着。王府里的几位管事再次求见王妃,希望王妃核算一下账本开销,把下人们的月银及时发放。

    可王妃当了多年的甩手掌柜,对王府资产开销并不熟悉。她身边的陪嫁老嬷嬷,虽也有管家之能,但都是多年没碰账本,短期内想要把账算清,实在艰难。

    王府里很快冒出流言:

    “王妃现在的心思,都在沈侧妃那里,天天想法子磋磨沈侧妃,哪有时间关心咱们的死活。”

    “王妃不是一向淡泊?为何会对付沈侧妃?”

    “你懂什么,淡泊是做给外人看的。越是吃斋念佛,越是心里有鬼。”

    “是啊,晨昏定省又不是死规矩,燕京大家族的主母,不少都免了这个礼节。”

    “连皇后都免除后妃每日请安,王妃倒好,在这里摆起架子。”

    “不给咱们发月银,只想着对付沈侧妃,哎善妒。”

    “我娘生了病,我就盼着拿月银给我娘买药。堂堂燕王府,竟拖欠咱们的钱,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王府后宅议论纷纷。

    王府纵然尊卑有别,可下人们都很精明。给钱就认真办事;不给钱,干活儿渐渐敷衍起来。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王妃的耳朵里。

    王妃气得摔了两个花瓶,一张脸差点扭曲:“把那些刁奴赶出王府,竟然污蔑本王妃!那沈薇一个农女户,本王妃怎会善妒?”

    王妃生平最看重两样东西:儿子和面子。

    如今王府风言风语不断,都说她故意针对沈薇,没心思给下人发月银。

    流言如刀,刀刀扎在王妃心口上。她苦心经营几年的贤妻良母好形象,岌岌可危。

    王妃本想让富贵总管带病查账本,结果派人去查探,那富贵总管真的消瘦了不少,脸色蜡黄如纸,脉搏紊乱,连床都下不来。

    无奈,王妃只得打消让富贵总管带病算账的念头。

    刘嬷嬷好言相劝:“王妃您莫要动怒。说起来,不过是下人们想要月银,生了怨才胡言乱语。您只需按时发放月银便好。”

    王妃:“那就发月银!拖着作甚!”

    刘嬷嬷叹口气:“恩赏晋升,有些奴才的月银要涨,有些要扣,还要考量本月王府的开销花费。往日都是富贵总管逐一审核发放,现在富贵总管生了大病,这些烂账王府里无人能做要不王妃您花些心思,和管事们一起核算?”

    佛堂里的香火燃烧,烟熏得王妃头晕。

    她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吩咐刘嬷嬷:“你是本王妃的陪嫁嬷嬷,也懂管家之事。你和几个嬷嬷去协助管事,三日内发月银。”

    王妃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她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教育,她还要礼佛。若是她分出心思去管家,两个孩子肯定会被皇后派来的老嬷嬷教坏。

    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未来的依靠。孩子的心必须和她这个母亲拴在一起,不能被外人牵走。

    可王妃又不想放弃管家之权。思来想去,还是让信得过的身边人帮她管家。

    刘嬷嬷万万没想到,算账的苦差事落到自己脑袋上。刘嬷嬷伺候王妃多年,每日的工作轻松,月银还拿得极高,很少操心劳累的事儿。

    刘嬷嬷喉咙发干,语气很勉强:“王妃,老奴已年过半百,多年没碰账本”

    她一把老骨头,若是熬夜几日看账本,估计半条命都要没了。

    王妃打断刘嬷嬷的话,往佛龛里上了一炷香,双手虔诚合十,闭上眼喃喃:“莫要推辞,本王妃信得过你,才愿意把发放月银的事交给你做。”

    刘嬷嬷:

    王妃思索片刻,又不情不愿道:“去告诉沈氏,这段日子不用来请安。”

    等风声过去,王妃再重提“晨昏定省”的老规矩。反正沈薇就在王府里,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琉璃阁,沈薇正在逗孩子玩耍。

    采苹欢喜地跑来禀报:“主子,您的法子真有效,王妃已经停了每日请安的破规矩。”

    沈薇捏捏小婴儿的胖脸,唇角浮出笑意。

    往年有富贵总管撑着,王妃拙劣的丑态没有暴露,王府内宅总体还算平静。

    富贵总管生了病,王妃的遮羞布被揭开,王府内的下人们会惊讶发现,他们的主母其实是个尸位素餐的人。

    王妃伪善,善于推卸责任,她出身名门但一无所长,只爱自己的名与利。

    沈薇吩咐采苹:“你去告诉富贵总管,请他再病一段日子。劳累多年,该退休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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