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的气色看上去很差,眼角微红肿,神色倦怠,坐在花梨木椅子上时,身子也歪斜,仪态不如淑妃陆萱那般完美。

    “果然是农户女出身,哪比得上大家族培养的千金。”陆芸不禁暗暗摇头。

    宸妃得宠,完全是娘家给力。

    皇上器重沈灭越,爱屋及乌,才对宸妃沈薇稍加厚待。

    陆芸视线继续往下,看到梅妃柳如烟、玉妃张妙玉、兰嫔谢芳兰、巧嫔刘巧儿等人,她不屑地压低唇角。

    不过尔尔。

    另一边的男宾席位。沈修明叩拜完皇帝,回到自己的座席。

    他目光炯炯,迫不及待往高处望去。看到几年不见的姐姐,沈修明身躯一僵,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暗中戳了戳身边的兄长,低声道:“大哥,你看姐姐,哎”

    沈灭越早就注意到沈薇。

    多年未见,印象里矮小胆怯的妹妹,已经变成风华万千的宸妃娘娘。

    沈修明叹口气,压低声音:“大哥,你看姐姐的脸色多不好,眼角红肿,嘴皮还破了哎,可见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同为妃嫔。淑妃陆萱风华绝代,神采飞扬;宸妃沈薇精神萎靡,眼角泛红。

    沈修明心疼地想掉眼泪,后宫女人的斗争太可怕。

    沈灭越并不觉得沈薇可怜。他这个妹妹看似柔弱,但她思虑周全,人脉极宽广,她在后宫,肯定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今日可能遭遇到什么事儿,沈薇才精神萎靡。

    清华殿内,歌舞升平。

    沈薇煎熬地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腰酸,腿疼,哪哪儿都疼。

    李元景注意到沈薇的异样,薄唇上扬,让德顺给沈薇送去一个柔软的鸭绒软枕。

    软枕垫在后腰处,沈薇总算好受了些。

    她暗中磨着后槽牙,回想起下午的糟心事。

    今晚清华殿有夜宴。沈薇即将见到亲生大哥,她十分激动,从下午开始梳妆打扮。

    前些日子东临国进贡了一批昂贵的青禾锦,太后慈爱,全都给沈薇送来。沈薇让尚衣局的绣娘们制作出一条极为漂亮的清河碧波霓裳裙,准备今晚的夜宴穿上。

    今日午后,她换上美丽的长裙,又梳了个漂亮的云顶髻,用奇香斋的脂粉化妆,仔仔细细耗费两个时辰打扮,最后沈薇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果真极美。

    但谁料,李元景半路杀出来。

    李元景白日会见了沈灭越,对忠心耿耿的沈灭越十分满意。他心情颇好地来到永宁宫,想要和沈薇分享喜悦。

    一进屋,瞧见铜镜前站着个容光焕发的美人儿。

    身姿如柳,眉眼如画,光彩照人,宛如仙娥。

    “皇上,您来了。”沈薇转过身,眼波流转,嗓音如江南悱恻的春风,一路吹到李元景耳畔,无声无息勾着魂儿。

    李元景馋了。

    沈薇遭殃了。

    沈薇好好的华美衣服遭到撕碎毁坏,发间的珠宝叮叮当当散了满地,一面好生生的大铜镜也被弄脏。

    最后事了,沈薇敢怒不敢言,只气呼呼地瞪着李元景,不想搭理他。

    时间紧迫,沈薇潦草打扮,面色不佳,精神萎靡地来到清华殿赴宴。

    德顺公公低声道:“宸妃娘娘,陛下已经命奴才把两颗夜明珠送去永宁宫,当是给您赔罪。”

    沈薇不满地喝了口茶。

    区区两颗夜明珠,就想打发她?

    德顺公公继续道:“那两颗夜明珠,乃东临国进贡,是从千年蚌壳里取出,一颗价值千金,整个大庆找不出第三颗。”

    沈薇放下茶杯。

    珍珠甚好,她勉强原谅皇上了。

    酒过三巡,清华殿内觥筹交错,殿内氛围达到顶点。

    一位年迈的越国使臣上前,朝李元景行了个标准的外交礼。老使臣两鬓斑白,是越国主和派的领军人物,此次不远千里来到庆国。

    今日接风宴,不谈签署两国停战协议的公事。老使臣拱手,浑厚嗓音响在殿内:“尊敬的庆帝陛下。我国皇帝一直欣赏庆国的风土人情,欣赏大庆女子的善良勇敢,想向庆帝您求娶一位公主。”

    庆越两国实力相当,使臣用的是“求娶”二字,而不是“和亲”,足见得越国皇帝的诚心。

    殿内忽然安静。

    一双双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昭阳公主坐在贵女席,低头轻抿一口春茶。

    而在男宾席位,晏云亭随意喝了口酒,内心不屑一顾。越国皇帝想娶一个大庆公主,此事肯定会成。

    但越国遥远,金尊玉贵的公主们不会愿意跋山涉水去吃苦。所以按照以前的皇室惯例,皇上会从宗族中挑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封为公主,远嫁他国。

    李元景微颔首:“可。”

    拓跋宏川能杀掉老皇帝,早早登上帝位,其中也少不了李元景的帮扶。

    两人算是合作关系。

    老使臣继续道:“我国皇帝一直倾慕大庆的昭阳公主,倾慕公主的善良仁厚。我国皇帝希望能得昭阳公主为妻,一生爱护,至死不渝。”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谁不知道,昭阳公主只倾慕晏家公子。

    可如今,越国皇帝居然直接点名道姓,要娶昭阳?

    尤其是晏云亭,他错愕得抬头,手里的酒杯啪地落到桌上,醇厚的酒水沿桌流淌,打湿了他红色的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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