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主仆相处,哪怕是石头都能处出感情。
兰嫔气恼地攥着手帕,心里骂骂咧咧,这种人都配坐在妃位,怎能让人信服?
雪梅喉咙仿佛吞下一颗冰凉的石头,哽咽难受。她缓缓松开手,放开柳如烟的裙摆。
心里一片悲凉。
什么清者自清,太可笑了。
内狱的刑罚血腥残忍,痛的是雪梅自己。柳如烟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还鼓励雪梅坚强,扛住刑罚。
张妙玉抿嘴,站起来说:“皇上,妾身实在不会管理后宫,铜牌巫蛊一案离奇复杂不如等后日宸贵妃归来,交由她处理。宸贵妃聪明通透,肯定能查清真相。”
“宸贵妃和太后回来之前,梅妃姐姐和宫人全部暂扣在毓秀宫。今儿天已晚,皇上您白日忙于国事,想来还没用晚膳,不如先去用膳。”
张妙玉把沈薇搬出来。
李元景本就不喜掺和后宅之事。堂堂帝王,岂能整日困在胭脂堆里、处理女人的琐事矛盾?
他道:“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办。都退下。”
兰嫔不甘心,还想怂恿两句。张妙玉一个冷冰冰的眼刀子甩过来,警告她少煽风点火。
兰嫔顿时不吱声了,纤纤玉手搅着手里的帕子,不满地偷偷翻个白眼。
李元景早已饥肠辘辘,迅速离去。让德顺把乐游几个孩子叫来,陪他一起用晚膳。
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离开。
兰嫔走之前,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宫女雪梅,阴阳怪气道:“你倒忠心,可惜摊上个没心没肺的主子。”
雪梅抹去滚落的眼泪,没有吭声。
众人离去,毓秀宫瞬间清冷。冰凉的风穿进内殿,吹得白色的挂幔翻飞。
柳如烟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站在屋檐下,目送帝王离去的冷漠背影。帝王步伐沉稳,大步流星,一直没有回头。
柳如烟内心伤感,垂眸落泪。眸光看到她弄脏的衣裙,裙摆不知何时落下几个脏污的痕迹,柳如烟吩咐雪梅:“雪梅,去取一件新衣裙来,这件脏了。”
雪梅张张嘴,心里的话终究说不出来。
柳如烟是主子,雪梅是奴才。后宫里,能有几个主子把奴才当人看?
在柳如烟的心里,人命还不如几株梅花。
雪梅转身,神情冷漠地进屋取衣衫。
院子里,烧焦的梅花树枝“啪嗒”一声断裂,摔在泥巴地里。
夜晚,安国寺。
安国寺的枫叶远近闻名,夜幕低垂,月光下的红色枫叶别有一番意境。
枫叶林旁边,是一条安静流淌的河流。月光洒落,河面泛着碎银子般的光。
宫人们在河边等候,沈薇身穿浅红色的秋裙,手捧小小的纸扎水灯,欢喜道:“母后,我先放灯了。”
太后笑道:“莫忘了许愿。”
水边放灯,许愿安康,是庆国百姓的传统。
白日在安国寺祈福,夜晚沈薇带着太后来河边放水灯。纸扎的盒子里,放置一支小小的蜡烛,光影朦胧。
沈薇捧着水灯,心里默默许愿:
【愿得年年,暴富发财
更愿岁岁,早日退休】
许愿完毕,沈薇将水灯放入水中。微风吹拂,水灯在夜晚的河流上缓缓漂流,逐渐远去。
沈薇放完灯,又陪太后放灯。当然,宽厚待人的沈薇也没忘记随行的宫人,准许她们也去放水灯祈福。
天色已晚,沈薇和太后返回安国寺的禅房歇息。
屋子里,采苹为沈薇卸下发钗。采苹道:“主子,宫里有消息传来。毓秀宫挖出疑似厌胜之术的铜牌,玉妃想等您回去后再处理。”
发钗卸下,沈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让采莲她们暗中去调查。回宫后,本宫再处理。”
采苹点头,伺候沈薇入榻休息。
夜晚的安国寺安静舒适,依山傍水,夜晚院子里有蟋蟀的叫声。沈薇惬意地在禅房床上滚了两圈,合上眼,惬意地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吵醒了沈薇。沈薇迷迷糊糊睁开眼,掀开床幔,刺眼的日光把屋子照得明晃晃。
沈薇吃惊,一边穿鞋一边道:“采苹,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今日我还要陪母后礼佛!”
采苹将崭新的衣裳捧进来,笑着安慰:“主子不用着急。太后说您难得出宫一趟,得多睡会儿。太后独自礼佛,您可以到处逛逛,欣赏枫叶。”
沈薇穿鞋的动作放缓。
梳洗打扮,吃了早膳,走出禅房时已经天色大亮。
秋高气爽,安国寺后山的枫叶一片火红。寺庙占地面积极广,一部分被划分为皇子骑射学习之地,一部分是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的烧香祈福之地,后山开辟的新院落则用来供养孤儿。
太后在礼佛,沈薇没去打搅,带着几个宫女在后山欣赏红艳艳的枫叶。
采苹看沈薇喜爱枫叶,便笑道:“主子,皇上前些日子还说过,要往永宁宫移栽几株枫树。等咱们回宫,枫树肯定已经移栽好了。”
沈薇坐在秋亭内的藤椅上,心里喟叹。要不是采苹随口提起李元景,沈薇这几日都快忘记这个男人了。
出门在外,乐不思蜀,乐不思夫君。
秋亭内,沈薇喝着醇厚的蒙顶茶,吃着微燕记送来的美味糕点,继续惬意地欣赏枫景。
过了一会儿,采苹来禀报:“主子,晏侍郎夫人请求拜见。”
沈薇饮茶的动作:“谁?”
采苹提醒:“礼部右侍郎晏云亭的夫人,澹台柔。她今日来安国寺烧香,得知您在,特意前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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