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目十行读完这张告示,眼睛瞬间亮起来。
夜幕下的吴王府,灯火通明。
吴王赵子期睡不着觉,背负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长吁短叹,走到书桌旁边那一面巨大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相貌,依然东临最俊。
举止,依然东临最雅。
可他知道,自己这英俊优雅的生命,可能不久于人世。
“王爷,属下在夜市买了您最爱的烤鱿鱼,您尝尝。”侍卫捧着一碗烤鱿鱼进来。
吴王闭上眼,推开那碗鱿鱼,声音沙哑沧桑:“本王命悬一线,现在还怎么吃得下东西?哎,当年越国国师说,本王身怀大运,二十及冠之后会遇到贵人帮扶,可见他的卜卦也不为真。”
吴王心里难过。
五岁那年,他姐姐贞敏公主被送到庆国和亲。吴亡心里苦闷,一个人默默地海滩撒尿诅咒父皇,边撒尿边哭嚎。
可能是他哭得太惨,让途经此地的越国国师碰见了。
那位仙人般的男子给他卜了一卦,说他是“大富大贵之命“。人生只苦前二十年。二十及冠后,只要一心向善,便会遇到极贵者的帮扶,往后余生平安富贵。
当时吴王抽抽搭搭地抹眼泪,听完国师的话,又顺口问了一句:“那我将来的媳妇儿好看吗?”
国师的卜卦盘转了许久,国师回答:“你会遇到一个非凡的女子。”
国师似乎还预见到别的东西,他面容变得格外凝重,转身离去。
吴王把国师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他孤零零地在东临皇室里苦熬了多年,他承受住了宫人们的折磨,熬过了三十九个哥哥的嘲讽和十几个弟弟的鄙视,终于熬到二十岁,远离皇都,来到吴县这破地儿。
谁知,地皮还没捂热呢,天降横祸,他被父皇派去护送贡品。
九死无生的差事。
吴王叹息,望着镜子里自己英俊的面容:“本王招募良才的告示贴出去这么久,还没人揭榜。哎,自古男颜多薄命。”
侍卫讪讪提醒:“告示才贴出去两个时辰,并不久呀。”
吴王抬脚踹了侍卫一脚:“就你话多。”
这时,屋外传来另一个侍卫的禀报:“王爷,有人揭榜了!”
吴王大喜过望,亲自去王府门口迎接。
夜幕低垂,王府门口的红色彩灯铺下满地的红晕。吴王大步靠近,远远看到一道纤瘦的背影。
他略微吃惊。
好清瘦好美丽的背影。在宫灯照亮的夜晚,那背影有种翩然超脱尘世的美好感,像是画本子里的高人。
哎哟,这腰好细。
哎哟,这腿好长。
可惜了——是个男的。
拥有清瘦美好背影的青年,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微黑粗糙的脸,右脸还有巴掌大的黑色胎记。他一头微卷的黑发扎在头顶,用灰布条束着。身穿渔民的抹布衣服,脚踩麻绳拖鞋。
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大概是长期没吃饱饭,身材又瘦又小。
吴王看了青年一眼,暗暗嫌弃,背影挺好看的,可惜相貌好丑。
丑得甚至有点眼熟。
“小民沈卫,看到王府外的告示,特来毛遂自荐。愿当王爷的引路人,”女扮男装的沈薇拱拱手,客气地向吴王行礼。
吴王面露嫌弃:“你这长相,你这皮肤,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渔民,你懂庆国的风土人情?”
沈薇回答:“精通。”
她没说假话。
她可太了解庆国了,连庆国太上皇亵衣的颜色都知道。
护送贡品的日子迫在眉睫,吴县这地儿几乎都是本地人,没几个人了解庆国。吴王没得挑,只能让沈薇进屋。
书房里,吴王手执白玉扇,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你自称精通庆国,那本王考考你。”
沈薇:“请王爷提问。”
吴王先是提了几个关于庆国的简单问题,沈薇对答如流。
吴王提高难度,开始询问庆国的道路情况。沈薇磨墨,当场给吴王画了一幅简单的庆国疆土版图,标出官道的路线。
吴王脸色当场变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又黑又丑的少年,居然真的了解庆国。
还把地图画出来了!
吴王挠挠头,试探地问:“要不你再画个庆国的边境布防图?本王到时候卖给南楚皇帝,挑拨庆国南楚打仗,东临坐收渔翁之利。”
沈薇嘴角抽了抽:“小民不知布防图。”
还要庆国的布防图,你咋不上天呐。
吴王收敛神色,面露严肃:“本王开个玩笑,不必当真。不过沈卫,你分明是个东临人,为何如此熟悉庆国?”
沈薇垂下眼眸。
夜风拍打窗棂,漏入的凉风吹得沈薇发丝凌乱。她长叹一口气:“人人都有秘密。王爷若是逼问,小民只能离去。”
沈薇在赌。
吴王被东临国当做弃子,连去庆国的引路人都没有。沈薇及时出现,能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所以,即使吴王怀疑沈薇的身份,也不得不雇佣她。
吴王确实在考虑沈薇的身份,他的视线落到沈薇脸上。
那是一张纯正渔民的脸,略显粗糙。只有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的人,才有这样的脸。
应该不是皇都派来的杀手。
且沈薇那饱含沧桑悲苦的模样,让吴王想到画本子里“背负血海深仇、背井离乡、忍辱负重的可怜主人公”。
难不成,眼前这人真有一个了不得的身份?
吴王想到了国师当年的预言。
莫非,这就是他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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