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教学楼前的路灯依次亮起。姜槐独自走在回教师公寓的路上,脚步不紧不慢。
身后,几道笨拙的身影躲在树后和花坛边。
这些学生,觉醒能力倒是挺强,但除此之外不论是心性或者技巧都十分笨拙。
姜槐叹了口气。
秦伶那一派的学生显然对他心怀不满,却连掩饰敌意都做不好。
一个躲在树后的女生探出头来时,姜槐正好走过拐角,她慌忙缩回,却碰掉了几片树叶。
不过姜槐倒是觉得那个叫秦伶的女生有几分胆识。
一个人扛下了所有责任。
她背后的组织也相当识趣,立刻支付了高额赔偿金,还亲自去医院慰问。
也就是所谓的私了。
学院方也不想在刚办学几个月的时候就让这种丑闻闹大。
现在世界格局因为暗星对泸城的袭击又陷入到了一种紧张局面。
人们惧怕未知。
这一次的死亡病毒兽潮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在这种可怕的力量面前,若不是最后暗帝出手。
人类真的对此毫无办法。
不过就连暗帝本身也让人们觉得恐惧。
所以他们只当这是两只兽之间的争斗,人类只是侥幸逃生。
必须要加快培养觉醒者,于是才间接催生了九耀学院的建立。
当然,有人赞同就会有人反对。
全世界各地都出现了极端反觉醒者组织。
他们始终坚信,人类不应该去利用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力量。
一旦使用这些力量,简直就和怪物无疑。
在他们的观点中,大力发展科技力量才是唯一的出路。
而不是去相信那些和怪物没什么区别的觉醒者。
可以看得出,这些极端组织已经没有将觉醒者当成人来对待了。
只不过姜槐很清楚,大力发展科技是无法抗击兽潮的。
他在往日幻境里所看到的卡塔尔古战场就说明了一切。
就算再给这个世界的人们几百年的时间,他们也摸不到卡塔尔文明科技的脚趾。
而就连卡塔尔文明也在兽潮面前溃败,所以发展科技这条道路便是死路一条。
可这些极端组织并不这么认为,他们采取各种暴力手段去公然挑衅协会与政府。
和那些从开始就反觉醒者的人们联合起来,组成了不容小觑的反对势力,甚至是渗透进了一些国家的国会之中。
在一些动荡国家,这些组织的恐怖袭击一直未曾停止,虽然不及暗行者造成的威胁大。
但协会和政府都感到了一阵头疼。
所以九耀学院才会让普通学生和觉醒者一同接受教育,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下一代觉醒者和普通人类尖端人才之间消除隔阂。
走到教师公寓门口,姜槐突然转身。
一个女生措手不及,硬生生撞在同伴身上。
几个学生手忙脚乱地想要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姜槐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明天就不用特意送老师回宿舍了,辛苦你们了。"
几个学生咬紧牙关,眼中充满愤怒。
他们瞪着姜槐,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最后只能悻悻转身离去。
姜槐也没有想要去一个个收拾他们。
毕竟他们心里现在还有个支柱,那边是秦伶。
只要等三天后秦伶的惩罚期结束让秦伶变得老实,这几个问题儿童也会跟着转变风向。
刷卡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
姜槐推开门,西装外套从肩头滑落。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冰箱。
拿出两罐可乐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下次来之前和我说一声。"
月色穿过落地窗,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墨羽从阴影中迈步而出,清冷的面容在月华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微微颔首,接过姜槐递来的冰凉饮料。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金属拉环发出细微的响声。
姜槐侧头看向她:“这里的安保很严密,你没遇到麻烦?"
”哥,我说过一天时间就够了。"
墨羽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骄傲:”所有的监控死角和巡逻路线,我都已经摸清楚了。"
姜槐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手,手掌落在墨羽柔软的发丝上。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墨羽身体一僵。
她终于放弃了强撑的姿态,轻轻靠上姜槐的肩膀。
不像陆晚吟那样坦率,墨羽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
但此刻,她终于放任自己流露出一丝思念。
姜槐能感受到她的变化。
他没有立刻谈论正事,而是在黑暗中将这个倔强的女孩搂入怀中。
她需要这个,我们都需要
"辛苦啦,小黑猫。“他的声音中带着宠溺。
墨羽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哥…这个称呼…别这样叫。"
"那…小羽毛?"
"算了…随你吧。"
墨羽的声音渐渐染上倦意。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夜晚,她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回到了自己最温柔的港湾。
月光越过窗棂,为依偎的两人披上一层柔和的银纱。
在这个不需要伪装的时刻,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但这种柔情没持续多久,墨羽就主动离开了姜槐的怀抱。
“哥,这两个月我在学院里进行了一些调查,但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原初之兽有关的东西。”
“就算你能找到,它也可以抹除时间,让事情朝着对它有利的方向发展。”
说起这件事,姜槐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次的敌人与其说强大,倒不如说是近乎于bug。
完全没有实体,也不知晓其身份。
按照暗星所言,它甚至都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不会给我们击败它的这个机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它也绝对会将其规避。
“胆小的敌人,它没办法藏一辈子。”墨羽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姜槐知道,墨羽不仅仅是因为它原初之兽的身份而想要将其斩狩。
还因为这只怪物现在侵占了她妹妹的身体。
"你还恨你妹妹吗?"姜槐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
墨羽攥紧了手中的可乐罐。
她眼神空洞,凝视着前方的虚空。
那一天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些蝴蝶撕扯那名为“母亲”的怪物身体的瞬间,鲜血溅在墨巧脸上的样子。
长久的沉默后,她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充满无助。
这世界上最亲的两位亲人,其中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这种伤痛要如何释怀?
姜槐想说”但你母亲当时已经……"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个残酷的现实,他不忍心再次提醒她。
墨羽缓缓点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知道我应该接受现实,接受那已经不是我母亲的现实。"
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记忆就会涌上心头。
“哥你和伯父伯母给了我第二个家,但我曾经也有自己的家,虽然很小,很破,也很穷但那也是属于我和妈妈的家。”
墨羽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
姜槐轻轻将其搂在怀里:“没关系如果你想说,我会听,说出来的话,或许会好一些。”
他从没有真的去查过墨羽的曾经。
一来是因为墨家的保密做得太好了,二来是姜槐希望尊重墨羽。
虽然知道一个大概,但他不想不经过墨羽的同意就去打听那些隐私,尤其是牵扯到她母亲的事。
“母亲曾经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却被那个男人给墨家的前任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在让我母亲怀孕之后便音讯全无,母亲怀着我,好几次想找寻他的踪影都无功而返。”
“未婚先孕,这让母亲的家人蒙羞,他们彻底和母亲断绝了关系,母亲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从此之后智力就有些问题,连工作也丢了为了养活我,只能在那条肮脏的老街上…”
墨羽的声音愈发哽咽,姜槐也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去寻求政府帮助吗。”姜槐问道。
他记得是有专门帮助残疾人的组织。
但墨羽却发出了一阵苦笑。
这还是姜槐第一次看到墨羽露出如此绝望和无奈的表情。
“母亲抱着刚生下的我,去找了很多地方,希望得到帮助,也希望找到父亲的下落,可惜当时我并不知晓,但现在看来,我的那位父亲真的是想赶尽杀绝,他让我们坠入了最深的黑暗”
"母亲很漂亮虽然智力出了问题,可在那条街也很受欢迎,那些人…那些人把她当成傻子。他们…"
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姜槐的内心也充满了愤怒,但现在,他只能无声地抚摸着墨羽的头发,尽量让这个沉浸在回忆中的身影不再迷失。
"每次接客,她都会给我十块钱。“墨羽把脸埋进膝盖,”让我出去玩一会儿,晚点再回来…"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我就蹲在门口,捂着耳朵。"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沙发上。
"那些醉汉的辱骂声,母亲结结巴巴的求饶声…"
墨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手臂:"我每次都想冲进去。但是…但是…我知道,我如果冲进去不仅帮不了母亲,还会让母亲更加担心我"
"每次那些人走后,她又会对我露出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对我说没事妈妈明天给你买苹果吃"
墨羽抬起头,泪水在脸上划出道道泪痕。
"她明明说话都说不清楚…买苹果还会被人骗钱明明是那么辛苦赚来的钱,被骗了也只是傻笑着和我道歉,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道歉啊妈妈"
墨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楚,她的哭声也越来越抑制不住。
"明明明明连话都说不清楚,但为什么每次…每次叫我名字的时候,却那么清晰。"
那声呼唤里包含着多少爱意才能让这么幼小的灵魂在那种肮脏的环境下没有任何的扭曲。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爱吧。
姜槐不禁如此想着。
"所以…所以她凭什么,凭什么要夺走我的妈妈就算是墨巧就算是她"
姜槐按住了墨羽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而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其抱紧,吻住了其双唇。
他感受着墨羽的呼吸和啜泣,良久,当两人分开时,墨羽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哥你会嫌弃我吗?我就是靠着母亲用身体赚的钱长大的女人”
“不如说我很想感谢你的母亲,她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我想感谢她把这么可爱的女儿保护得这么好,又在天上保佑我们最终能在一起”
“哥”墨羽脸上不再带有半点冷漠,她扑到姜槐的怀中放声痛哭。
姜槐就这样抱着她,一小时后,墨羽似乎是哭累了。
但她也没有要就这样睡去的打算。
“抱歉,哥我们继续说正事吧。”
“现在你就是我的正事,怎么样,好过一些了吗?”
“恩,我总是在你面前无法抑制住情绪,这让我有些不甘心呢。”
墨羽自嘲一般笑了笑,而后低下了头。
她依然蜷缩在姜槐的怀中,身上还穿着那件玄晖分院暗影系的制服。
“不说这个了,哥,我想告诉你,你不能像在天辉学院那样,总想着以班级为主。”
不知道是不是哭久了,墨羽声音有些沙哑地对姜槐说道。
“什么意思?”
“这里的学生虽然也分班级,但所有人都是有个人考核分的,一味地像天辉学院那样去讲究班级的整体性,最后会让本来成绩更好的学生反而被拖累。”
“恩不过怎么突然教我这个了,我现在才是老师,你是学生啊,小羽毛。”
姜槐说着用手去捏了捏墨羽的脸颊。
“是,是吗?那么姜,姜老师,你现在这样抱着学生,合适吗?”
姜槐没想到,墨羽竟然会这样调戏自己。
虽然说完这句话她的脸比自己还红。
两个人都是无比尴尬。
“不合适,但是我不想放开。”
“那你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呢”
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墨羽微微抬手,轻轻抚摸着姜槐的胸口,而后扯住了他的领带。
“那这么晚,偷偷溜进老师的宿舍,还用这么楚楚可怜的表情诱惑老师的,就是好学生了吗?墨羽同学。”
“你”墨羽有些语塞,而后她瞪了一眼姜槐,直接拉着他的领带,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而后甩到了一旁的床上。
没等姜槐起身,墨羽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抬手解开发带,另一只手按住姜槐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眼神也染上了一丝攻击性。
“躺好老师。”
“墨羽,我觉得玩,玩儿过头了,你这么叫我,我有负罪感。”
但墨羽明显已经停不下来了。
越是闷骚的人,在放开的那一瞬间就越是可怕。
姜槐想起了曾经网友的这句话。
“顺带问一句,老师,那只狐狸呢?”
“在监狱里,她的研究室中。”
“很好,我今晚也是瞒着陆晚吟来的,所以”
她俯下身体,咬住了姜槐的耳垂。
“听了学生这么多的秘密,今晚就给我补补课怎么样老师。”
“如你所愿。”
姜槐的手慢慢搂住了她的腰,但却被墨羽轻轻拍开。
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但那种清冷淡漠的微笑却让姜槐感觉到了无比的诱惑。
“别着急,老师今晚会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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