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会惹麻烦的。”
敦多布多尔济见林棠蹙眉,忙开口解释:“这是四叔请臣办事给的银子,您就安心收下吧。”
“好,谢谢额附。”
林棠没再纠结,伸手接过银子,问敦多布多尔济:“额附,你要去午寝吗?”
敦多布多尔济听出林棠赶人的意思。
他顿了顿,缓声道:
“臣在公主寝殿外守着便好。”
林棠皱了下眉,不赞成地说:
“额附,你跟我半日了,还是回去小憩吧。
等申时再来便好。”
公主这是关心他吗?
敦多布多尔济当即抬眸看向林棠。
林棠对上他突然炙热的目光,眼里闪过茫然。
瞬息过后。
敦多布多尔济垂着眸,声音低沉道:
“那臣先告退。”
“好。”林棠语气轻快地抬手赶人。
片刻后。
林棠躺在寝殿内迷迷糊糊地睡去时,敦多布多尔济又来了。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犹豫几瞬后,往府外走去。
申时一刻。
敦多布多尔济还没来。
林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换好衣服后便出发去荒地了。
她打算抓紧时间,把这将近五万亩荒地的大概情况都摸透。
等荒地全部收拾好后,便让石茜带人去买粟的种子和买人回来,等来年三月好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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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敦多布多尔济脚步匆匆地赶回去,得知公主走了后,眼底的愧疚更多了。
方才他去找三叔要银子时,三叔告诉他,欧沃旧疾复发,札萨克可汗策旺札布带人又抢走了五千头牛羊,部落人心涣散。
三叔打算和四叔连夜赶回土兀剌河,把被抢走的牛羊要回来。
但据他对策旺札布的了解,三叔和四叔打赢他的可能很小。
身为未来的土谢图汗,他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答应帮公主练兵的事,要先等等了。
敦多布多尔济急匆匆地赶到荒地,远远地看到林棠后,放缓了脚步。
“公主,臣有话想跟您说。”
敦多布多尔济走到林棠身边,语气歉疚。
“嗯?”
林棠见敦多布多尔济猛然神情失落地出现在她面前,愣了愣。
她抬手让麦田和麦苗后退几步,疑惑地道:“额附,你想说什么啊?”
“札萨克部可汗带人先后抢走部落一万五千头牛羊,欧沃带兵对战时,旧疾复发。
臣打算亲自回去把丢失的牛羊抢回来。”
敦多布多尔济眼含愧疚地看着林棠,补充道:
“臣会把手下人都留下,保护公主的安危。
但先前答应帮公主练兵的事,只能先等等了。
臣有负公主,还请公主责罚臣。”
说着,敦多布多尔济敛起衣袍想给林棠跪下。
林棠连忙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神情认真道:
“额附,你心系部落子民,何罪之有?
至于练兵的事,不急在一时,我等你回来。”
林棠低眉,大脑飞速旋转,她觉得额附说的事是个机会。
清水县因地处偏僻,四周没有适合放牧的草原而鲜少有人踏足。
石茜之前跟她讲,这里的常住人口只有不到一百户,大概三四百人。
按五万亩地,一人种十亩地来算,她也需要五千个人来种地。
这几日,她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打算顶着挨康熙骂的风险,让石茜去内地买人了。
眼下,额附说的事,倒给了她新的想法。
“额附,你们打仗会抢人嘛?”
林棠松开拉着敦多布多尔济胳膊的手,不动声色地问。
“不抢,人不值钱,牛羊值钱。”
敦多布多尔济老老实实地回答:
“打仗时,输的男人们会把女人扔下,带上牛羊和孩子跑。”
林棠眼底闪过愤怒,“那被丢下的人呢?”
敦多布多尔济察觉到林棠的不对劲,他沉默了半晌,道:
“大多都自尽了。”
林棠闻言,脸上的怒气快止不住了。
她抬眼扫过敦多布多尔济,强压心火,追问道:
“额附,她们为何要自尽?”
“没有吃的,还因为……”
敦多布多尔济顿了下,道:
“她们是战胜者的俘虏,为了不任人宰割,只能自尽。”
他记得他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时,也问过阿布同样的问题。
阿布说,死亡对于她们来说,比活着更快乐。
林棠身子发抖,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过去的事已无法改变,她能做的不应该只是愤怒。
她平复好情绪后,睁开眼对敦多布多尔济道:
“额附,这次你回去,有打赢的把握吗?”
敦多布多尔济点了点头,回:
“公主,年初我曾与策旺札布交过手,他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打赢后,如若路上有人,你把她们都捡回来,给我好不好?”
似是怕敦多布多尔济不同意,林棠上前两步,拉起他的手指向四四方方的荒地,重复一遍道:
“额附,我这里缺很多人种地,你帮我带人回来,我供给你打仗的粮食,可好?”
林棠恶心透了把女人当成消耗品的战争。
但她也知道如今的她,没有实力去阻止战争。
她暂时能做的只是提供给她们一个养活自己的机会。
敦多布多尔济看向林棠拉着他的手,林棠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下。
敦多布多尔济心跳快了几拍,他佯装镇定地应声:
“臣会把她们带回来给公主的。
臣这次回去也会在部落里召集不养牛羊的子民来这里。”
“谢谢额附。”
林棠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她拉着敦多布多尔济的手晃了两下,道:
“额附,打仗危险,你要保护好自己。
你的人留下一半保护我,剩下的你带走便好。
我会先给你三千斤大米和五百套被褥。
等派去买粮食的人回来,我再派人给你继续送。
你别忘了我要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个武艺高强又还算听她话的额附,林棠还真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死在战场上,会影响她的计划。
敦多布多尔济却以为林棠在担心他,心里既愧疚失了公主的约,又欢喜公主关心他。
他不是傻子,知道公主对他客客气气的是不喜欢他。
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受阿布的影响,所以习惯对公主好。
还是像四叔说的那样,想栽在公主身上,为她死心塌地的卖命。
但不可否认的是,公主的关心不管是客套话,还是发自内心,他听了后,心都跳的很快。
尤其是公主牵着他的手,笑吟吟地盯着他说话。
敦多布多尔济只觉心快跳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林棠的手,答应了她的所有请求。
林棠感受到敦多布多尔济的动作后,怔了下,照旧若无其事地牵着敦多布多尔济。
跟额附牵个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当是她为了确保战俘万无一失地来她这,付出的小小代价。
林棠一边眉眼含笑地看着敦多布多尔济,一边在心里琢磨。
虽说人心不可控,但若要日后还要用额附,那最好想法子让他对她死心塌地。
敦多布多尔济不知道林棠的想法,他在拼命压制不正常的心跳,免得被林棠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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