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又过了几日。
就在康熙快要忘了京城里起过皇家流言的事时,福建总督范时崇上折子说,福建陈五显聚集两千多个百姓在德化和永顺造反了。
康熙瞬间被气的头晕脑胀,他怒气冲冲地下旨命范时崇尽快镇压叛乱。
范时崇收到圣旨后,言词吩咐提督蓝理不抓到陈五显,不要活着回去见他。
提督蓝理不敢耽搁,派参将尚之瑨连夜带领官兵镇压。
五月二十一。
尚之瑨率兵大败陈五显的起义军,但陈五显却带领数十人突围至海上。
康熙龙颜大怒,吩咐范时崇和福建巡抚黄秉中尽快把陈五显捉拿归案。
但还没等到范时崇抓住陈五显,康熙却从暗探那知道了陈五显起义的真正原因。
他看着暗探写的“福建歉收饥馑,赈济却未顾及贫民”和“陈五显命贫民起义军不废耕织,照常安业”时,康熙气得破口大骂:
“朝廷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
朕每年给官员的俸银和粮食是都喂给狗了吗?
吃着朝廷和朕的粮食,不为朝廷和朕办事,还逼得朝廷和朕的百姓造反!
福建总督范时崇、巡抚黄秉中、提督蓝理这三个狗奴才,真是好样的。”
康熙面容可怖地冷笑了两声后,正准备让人拟问罪圣旨,便见魏珠弯着腰进来了。
“皇上,太子爷求见。”
太子?
康熙脸色稍霁,他眯着眼摩挲了下拇指上的扳指,缓着脸色道:“让他进来。”
“嗻。”
不小心瞄见茶盏碎片的魏珠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地弯着腰出去叫太子。
很快,穿着明黄色绸缎的胤礽不缓不慢地走到康熙面前,跪下行礼道:
“儿臣见过皇阿玛。”
“起来吧。”
康熙略微抬了下手,没绕弯子地问:
“保成,你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回皇阿玛的话。”
胤礽抬头看了眼康熙,不自在地蜷着手指,略带迟疑地道:
“儿臣听说近日前朝正在为如何处置叛贼陈五显同党之事争吵不休,儿臣想了个……想了个法子,希望能为皇阿玛排忧解难。”
“哦?是嘛?”
康熙眼眸微眯,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胤礽,“说来听听。”
“皇阿玛。”
胤礽想起他前日出宫去办事时,偶然听到有百姓嘲讽他爱娈童的话,紧了紧濡湿的手,鼓起勇气道:
“儿臣以为陈五显的同党意图谋反,该处以九族死罪。
若是皇阿玛不忍,儿臣愿吩咐福建总督范时崇暗中行事。”
他倒要看看,等叛党九族被杀个干净的消息传回京城后,还有没有胆大包天的百姓敢对他指指点点?
康熙愣了下,他坐直身子,喜怒不辨地看着胤礽问:“你的意思是要朕杀了跟随陈五显同党的九族?”
“是。”
胤礽迎着康熙如炬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皇阿玛,他们已然生了反抗朝廷的心,若是不以厉刑警醒百姓,恐……”
“恐什么?”
康熙冷着脸拍案而起:“你不是说过大清朝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吗?难不成百姓还能造了大清的反?!”
“皇阿玛,儿臣并无意思。”
胤礽连忙跪下磕头道:“儿臣知您爱民如子,但不把乱党除干净,日后定会绵绵不绝啊。”
“乱党?”
康熙失望地看着胤礽道:“太子,你可知那些人成为乱党前是什么人?”
“儿臣愚钝。”
胤礽跪在地上,掩住眼里的不以为然,低声道:“请皇阿玛不吝赐教。”
“他们是大清的贫民百姓。”
康熙瞧见了胤礽脸上的不屑,他抄起手边暗探上的折子扔给胤礽,厉声道:
“去年七月,德化和永顺干旱,粮食歉收。他们满怀希望地在家等朝廷的赈灾银,可大半年过去了,朝廷还是没给他们活命的粮食。
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冲进当地县衙,杀了官兵抢粮食。
太子你说,这到底是福建总督范时崇的错?还是陈五显等叛党的错?”
胤礽低眸瞧了眼折子上写的“陈五显的叛乱军‘村民不废耕织,照常安业’后,转瞬又想起了福建总督范时崇有意通过先前梁九功送给他的太监向他投诚的事。
他故作为难地垂着首思忖了半晌后,面色踟蹰地道:“皇阿玛,儿臣以为福建总督范时崇有罪,但陈五显等叛党更有罪。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陈五显等叛党既然是大清的子民,受了朝廷的庇护,他们就不该反抗朝廷!”
“胤礽,你真是好样的。”
康熙不阴不阳地夸了句胤礽后,接着开口问道:
“若朕依你所见,把叛党的九族都诛杀干净,那你觉得福建总督范时崇、巡抚黄秉中、提督蓝理该如何处置?”
以为康熙要像往常那样听他建议的胤礽大着胆子道:
“儿臣以为范时崇、黄秉中、蓝理等人虽有错,但主要罪责不在他们身上,各降两级官职便好。”
“两级官职?”
康熙勃然大怒,他抄起御桌上的折子砸在胤礽身上,怒不可遏地道:
“因他们的私心,害得朕两千余个百姓成了叛党,朕只降他们两级官职?
你当真以为朝廷没人能当好为民谋福的官员了?
所以朕需要那些酒囊饭袋来滥竽充数?!”
“儿臣不敢。”
突然被砸了满身奏折的胤礽吓了一跳,他神色惶恐地磕头道:“儿臣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
康熙阴沉着脸看了眼胤礽,语气平静地警告道:“太子,便是再荒唐,你也不该忘了以百姓为本的道理。”
“儿臣知错。”
胤礽忍着心慌连着给康熙磕了三个头后,闪着泪光巴巴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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