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言难尽。

    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传到二太太的耳中,只怕二房要闹翻天了。

    门内跑出几个下人,手里举着长棍要打人,站在最前面的穿着灰青色衣裳,看着是管事的派头。

    “少奶奶,要不要拿下?”石青问。

    沈岁安淡淡地道,“让刘潮水出来。”

    “哟呵,我们老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那管事叫嚣着要来扒沈岁安的马车。

    被石青抬脚给踹了出去。

    这男子叫刘炳龙,是刘潮水的侄子,在庄子里担着个执事的差。

    远处的护卫看到石青动手,整齐威严地大步走来。

    震慑得那些还想上来的小厮后退两步。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仗势欺人!”刘炳龙从村子里出来,一直在这个庄子当差,没见过真正的贵人。

    他终于察觉到马车里的女子,似乎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沈岁安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她仗势欺人。

    比起总让她息事宁人,顾全体面,仗势欺人真是爽快多了。

    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不一定总是要怀柔宽和。

    “去把刘潮水给我押过来。”沈岁安清冷的声音从马车传出来。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道怒喝声。

    “谁,谁敢在老子的门前闹事。”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来。

    气势汹汹,威风凛凛,全然大老爷的做派。

    “刘管事,你说是谁啊?”木槿冷眼看他,目光厌恶。

    刘潮水不认得木槿,但他认得沈岁安的马车,上面还有陆家的名牌。

    陆家!

    大姑娘如今就是陆家的大少奶奶。

    “原来是姑娘啊。”刘潮水语气没有该有的恭敬,“怎么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姑娘这样打打杀杀,不太好吧。”

    “刘管事的意思,我要来自己的庄子,还得先跟你报备一下?”沈岁安的声音没有怒意,柔和得让人听起来有几分怯弱。

    刘管事心中不以为然,心想一个连自己婚事都保不住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底气跟他逞强。

    萧家也早就不管她了,这庄子如今做主的人是他。

    “姑娘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刘管家说。

    “开门,进去。”沈岁安命令。

    刘管家挑了挑眉,给身后的门房使了个眼色,这才将庄子的门缓缓打开。

    石青驾着马车进去。

    众人在马车停稳之后,便见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伸了出来。

    木槿上前扶着沈岁安走出马车。

    刘管家一怔,还以为被陆家换亲的姑娘肯定生得姿色平平,没想到竟这样明妍夺目,环姿艳逸。

    “去主屋。”沈岁安看都没看刘管家一眼。

    “姑娘!”刘管家却是心中一急,拦在沈岁安前面。

    他笑着解释,“主屋常年没人住,姑娘来之前没打招呼,不如先在偏房委屈一晚,我这就让人去拾掇主屋。”

    “半见,去看看怎么回事。”沈岁安没有接刘管家的话。

    石青点了两个护卫跟在半见的身后。

    刘管家再想拦也拦不住。

    他的脸色阴沉。

    沈岁安不看他,只是若无其事地询问石青,“石青,侵吞霸占主家财产,可以送去镇抚司吗?”

    “没有什么是镇抚司管不得,少奶奶。”石青恭敬地说。

    “一般要怎么判罪?”沈岁安又问。

    石青声音郎朗,“重则死,轻则废。”

    刘管家额头冒出冷汗,他在心底安慰自己,沈岁安是故意要吓他,那小厮哪里知道什么镇抚司。

    不一会儿,半见回来了。

    两个护卫还提着一个穿着桃红小袄的女子。

    女子身段婀娜,眉眼长得精明刻薄。

    她嘴上还在诅咒,“贱人,你知道姑奶奶是谁?敢在我的地盘放肆,我要扒了你皮,把你卖到窑子里千人骑万人枕……”

    啪!

    木槿上前就赏了一巴掌,“在少奶奶面前,还敢污言秽语。”

    沈岁安目光清凌凌地打量着女子,她认得的。

    “夏荷,程姨娘说你出府嫁人了,原来是嫁给刘管事。”沈岁安看向刘管事,“我记得你已经成亲,怎么,这是你的妾室?”

    夏荷已经认出沈宝璋的身份,但她并不将这个从小没有生母的姑娘放在眼里。

    “回姑娘,我如今才是刘管事的正头娘子,他那个短命的妇人已经归西了。”

    半见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好歹是从沈府出来的下人,在少奶奶面前,连自称都不会讲了。”

    “少奶奶,正院不是没收拾住不得人,而是他们住在正院,把自己当是庄子的主子了。”半见甩开夏荷的下巴,轻蔑地看她。

    “刘管事,不解释一下吗?”沈岁安淡淡地问。

    “姑娘,我们……马上去搬出来,一定把主院恢复如初。”刘管家讪讪。

    沈岁安轻笑一声,“你说得还真是轻描淡写。”

    刘管事说,“姑娘,我跟着太太做事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还记得自己是我母亲的陪房啊,你所谓得苦劳,就是霸占我的庄子,还将我拦在门外?刘管事,夜深人静之时,你睡得安心?”沈岁安问。

    “……”刘管事的脸色一变。

    他咬牙说,“这偌大的庄子,上百的佃户管理,我……小的这些年从来不倦怠,姑娘,看在小的是太太的陪房,请您饶过我这回。”

    “把人先关起来,等明日庄子的事理顺了,再一并处置。”沈岁安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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