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处理好后,月嫂去取月子餐。
而我,则留在蒋婉身边,帮她按摩身体。
昨天用力过猛,再加上分娩使她双腿肿 胀,身体也有各种不适。
看她舒服眯起双眼的模样,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吃过饭,医生来为她做了检查。
她恢复的情况还算不错,医生交代月嫂各项注意事项时,她偷偷拉住我的衣袖。
“我不想继续躺着了。”
她的话,让我微微皱眉。
她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可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现在就下床活动。
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她接着开口:“医生已经说了,我恢复的很好,我们一块去看看孩子,好不好?”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很想见见孩子。
鉴于她的身体状况,我并没答应她的要求:“我知道你很想看看孩子,但孩子很快就会被送过来。”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无奈摇头。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被阿隋管着。”
说实话,我也从没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切好像都是顺其自然。
她开始学着依靠我,我也会学着不再怀疑她,去相信她的每个决定。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有很多人听说蒋婉顺利产下一个男孩的消息,都想过来探望。
就算关系很好,我也拒绝了他们。
蒋婉现在很虚弱,整个人也稍显疲惫。
她不应该在休息的时候去应付那么多人。
但唯有一个人,我没办法决定。
我把手机拿给她,让她来做决定。
当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我就知道她肯定也觉得惊讶。
“蒋夫人有错也已经认识到了。”
“我愿意不计前嫌,但不会强迫你接受她的示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吧。”
说完,我让月嫂跟我出去一下。
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她和蒋夫人。
……
病房里,只有手机铃声突兀的响着。
她拿着手机,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铃声不厌其烦的响起第十遍的时候,她看似不耐烦一样按下接听键。
电话被接通,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手机被她放在手心,甚至都没有贴在耳边。
直到微弱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她才后知后觉按下免提。
蒋夫人哽咽、嘶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婉婉……妈妈错了!”
“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这句话,她等了三十多年。
突然听到,她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仿佛童年时的埋怨,成年后的欺骗。
一次又一次的拆散、伤害,都成了过眼云烟。
只是,她为什么觉得眼眶发酸?
大概是意识到电话被接通,蒋夫人不停地呼唤她的小名。
可她的眼前,仿佛浮现起二十多年前,她还没有洗衣机高的时候,希望亲近母亲时,母亲甩来的厌恶眼神。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呼喊顿时安静。
啜泣不断传出扬声器,她烦躁的皱眉:“你说的那些,我早已经不在意。”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
“以后,请你不要干预我的生活,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否则,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我将全部收回!”
她没给蒋夫人反驳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挂了电话。
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看着被泪水打湿的手心,她笑了。
多可笑?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曾经拥有的到底有多么珍贵!
心情被一通电话搅乱,她缩回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
我是这个时候走进病房的。
蒋婉缩成小小的一团,双眼没有聚焦的盯着窗外。
我知道,蒋夫人带给她的伤害,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更多的关爱才能抹平。
我没问她和蒋母都说了什么,只是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又看了看时间。
“现在阳光正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刚刚问过医生了,孩子下午就会送到房间来,月嫂会带着我们跟孩子培养感情。”
她回过神,朝我点点头。
我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不是你的错。”
“他们也不会想到,给你带来如此之大的伤害。”
“他们当时,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我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待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知道,蒋婉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如果她真的对蒋父蒋母恨之入骨,她有无数机会让他们更早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认识到错误。
她没有这么做。
原因只有一个。
她还顾念着那丝丝缕缕的亲情。
很久之后,月嫂进来,看到蒋婉通红的双眼,心疼的惊叹:“我的姑娘啊,可千万不能哭,这个时候身体非常脆弱,你如果生气上火,对身体可是大大的不好!”
照顾蒋婉的月嫂,是个非常热情的大姐。
她连忙取来浸湿 热水的毛巾,递给我:“先生,快给太太用热毛巾敷一敷。”
“虽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是我们这一代人都听说过,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更加不能哭,是会落下病根的!”
“按照科学的说法,太太身体内的激素正在逐渐恢复平稳。”
“这个时候,太太的情绪会产生浮动,先生您一定要照顾好太太的情绪,现在患上产后忧郁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正在用热毛巾敷眼睛的蒋婉,被月嫂夸张的口吻逗笑:“芬姐,我没有那么脆弱。”
月嫂芬姐却不当回事:“越是性格强势的人,越不懂得势弱,越会想扛起所有,把自己真正的情绪藏起来。”
“先生,我刚刚说的话,您都记住了吗?”
在芬姐的注视下,我认真点头:“都记住了,您放心。”
芬姐笑的双眼眯起,脸上的皱纹却不让人觉得讨厌,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那先生就带着太太出去散散心,看看外面的风景,吹吹风,把那些烦人的思绪,都吹走!”
她推着我们出去,临了还不忘塞给我一件针织外套。
“太太的身体现在虚弱的很,一定要做好保暖!”
我谢谢芬姐,牵着蒋婉的手,走向医院外的花园。
这家私人医院地处城郊,周围很安静,医院内还有一座风景不错,环境优美的花园。
我和蒋婉,在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的长椅上坐定。
我脱下外套,垫在蒋婉身下。
我们像一对老夫老妻,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泛黄的银杏叶从树上飘落。
阳光透过树冠,斑驳的洒在她身上。
让她白 皙的皮肤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
“没想到,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蒋总还一如既往是个美人。”
她忽然转头看向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也侧身,凝视她那对曾经灵动的双眸:“我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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