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已经不知道霍明征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坐在病房,双眼空洞,面色苍白,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傅淮之抵达,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担忧,“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拉起她的手,发现手心冰凉,这个样子极为吓人。
傅淮之一颗心悬了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找医生给你看看。”
他扭头吩咐高助理,江晚意的目光才缓缓聚焦,“我没事。”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且神色苍白冷淡,傅淮之诧异蹙眉,“你怎么了?”
江晚意抬眼看他,淡淡开口,“可能是等得有点累了,我们走吧。”
不动声色挣脱开傅淮之的手,她率先抬脚往外走。
冷淡的态度太过明显是,傅淮之眸色沉了沉。
……
车开了一段路。
江晚意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从内到外的发冷。
她刻意坐在车门边,与傅淮之隔着中间位置的距离,脖子微微后仰,闭着眼睛却没有休息,脑子乱糟糟的,一直回忆霍明征说的话。
从她的呼吸来看,傅淮之揣测到她在想些什么,“有什么心事么?”
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江晚意的思绪。
她知道装睡瞒不住傅淮之,索性睁开眼,“我在想选哪个剧本。”
她撒谎了。
傅淮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并未挑明,“好好休息下,别想太多,回去了再说。”
江晚意乖顺点点头,没再接话。
之后抵达机场,上了飞机直奔江城。
徐助理早就安排人接机,一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大厅,上了商务车,又直奔浅水湾别墅。
抵达后,已经是下午五点。
本来不累,这下是真的累到了。
傅淮之下了车,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累不累?”
他手心向上,眉眼温柔,俊美清贵的气质妥妥的世家大佬,绝尘脱俗又威严高贵。
江晚意摇摇头说有点累,思索片刻,缓缓把手放在他手上,而后被他握住,两人并肩走进屋内。
傅淮之吩咐过琴姐,告知了回来的时间。
琴姐早早吩咐厨房做了好吃的,一进屋,香味扑鼻。
琴姐笑嘻嘻迎上来,“傅总,江小姐,厨房都准备妥当了,随时能开饭。”
傅淮之目光凝在她脸上,就连温柔也倒映在她瞳孔里,“先上楼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江晚意顺从的嗯了声,美艳的脸上却满是温婉的气质。
松了手,她抬脚上楼。
傅淮之看着她的背影,蹙眉,扭头看了眼高助理,“查一下,她今天都见了谁。”
高助理颔首,“好。”
……
江晚意泡在浴缸里出神。
她之所以情绪低落,是以为傅淮之对她到底是在意的。
可当她知道,原来上次被拍摄视频与傅以铭有关,傅淮之不但没有告诉她,反而还将傅以铭保护起来。
这也意味着,以后她找傅以铭报仇就难了。
甚至,傅淮之会为了这个侄子,放弃她。
想到这一点,江晚意觉得好笑,到底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自以为是的认为,傅淮之是真的喜欢她。
江晚意心脏闷闷的,一阵阵钝痛,像是被钝刀子割肉,折磨得要命。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
洗完澡,她穿着一套白色家居服下楼。
头发随便挽起,额前碎发垂下来,哪怕素颜,五官也明艳大气,皮肤白皙透亮,双眼透着水雾,看起来澄澈纯欲,清水出芙蓉的勾人。
“好香。”
她一靠近,傅淮之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明显的笑意。
他也洗了澡,同样穿着白色家居服,仔细看,还是同款式,同品牌,还是情侣款。
江晚意注意到了,心头狠狠酸涩了一下,只觉得讽刺。
她收敛思绪,“吃饭吧,我饿了。”
“好。”
傅淮之拉着她走到餐厅,为她拉开椅子坐下后,才走到对面,跟她对坐。
餐桌上都是中餐。
清蒸鱼,粉丝蒜蓉虾,炖汤,以及青菜和肉。
虽然都是很普通的食材,但是做出来色香味俱全。
傅淮之给她夹肉,声音低低的很好听,“不是最近吃的太清淡了?今天可以满足到了。”
江晚意垂下脸,低眉顺眼地模样,“嗯,你也吃。”
她还是冷冷淡淡的态度。
傅淮之眉心微不可察蹙了蹙,并未多说。
吃完饭,江晚意以太累了为理由上了二楼卧室。
傅淮之跟进房间,从背后抱着她,脸凑到她侧边,“心情不好吗?”
江晚意犹豫着,到底是没提起录视频的事,随口说,“没有啊,可能是今天坐车又坐飞机的赶路,有点累到了。”
感受到男人的温度,以往,她爱惨了。
如今却感觉有点可笑,她挣扎开,唇角勾起违心的笑容,“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管我,先去忙你的事情。”
傅淮之瞳孔微缩,双手握着她的肩,“确定没事吗?”
江晚意都快以为他察觉出什么了,看着他幽深的眸子,再次扬起唇角,“真没事,你快去吧。”
“好,我就在书房,有事去找我。”傅淮之刮了刮她的鼻翼,动作亲昵宠溺。
江晚意差点又要自作多情了。
……
书房。
傅淮之在看文件,高助理敲门进来。
“傅总,查到了,上午出院的时候,霍律师去见了江小姐,不过霍律师很快就离开了。”
“霍明征?”傅淮之挑眉。
高助理点头,再次确认,“没错。”
傅淮之修长的手指虚虚掩着脸,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高助理根据最近的资料,微微有些疑惑,“傅总,霍律师最近和萧玦走得近,你是不是觉得,他会帮萧玦打开内陆市场?”
傅淮之面容冷峻,声音和神色都没什么温度,“不好说。”
“傅氏和萧氏一向不对付,这么多年都是商场上的对手,霍律师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这么做的话,岂不是……”
高助理想到了某一层,下意识噤声。
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傅淮之薄唇扯了扯,眼神一片淡冷之色,“人总会变的,可靠的从来不是人,是自己。”
高助理心头一惊。
要是这样的话,只怕未来商场不太平。
……
入了夜。
江晚意侧身睡觉,其实还没睡着。
听到房间开门的声音,很快,熟悉的气息便来到了身边。
傅淮之躺在她旁边,动作很轻。
她是背对着傅淮之的,只因为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假装睡着了。
似乎傅淮之也没发觉,也朝她的方向侧着,把她抱在怀里。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昏暗的夜里,两人侧身眼睁睁抱着,没人说话,寂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
次日一早醒来。
傅淮之已经穿戴整齐,西装笔挺的身材高大俊朗,脸庞轮廓分明立体,说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江晚意坐了起身,“要去公司了么?”
“嗯,昨晚睡得好吗?”傅淮之朝她走近,抬手捋了捋她脸上的发丝,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江晚意心头钝痛了一下,明明能感觉到爱意的,她却害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最后只是强忍着,扯了扯唇,“睡得挺好的,一会没什么事,我回去看看爸妈,再去一趟公司。”
“你刚痊愈,别太累,想去哪里让司机送你。”傅淮之提醒道,眸光始终温和,黏连在她脸上。
江晚意淡淡嗯了声。
傅淮之眸色隐忍,耐着性子说,“忙完了给你打电话。”
“好。”依旧是冷淡的回应。
傅淮之而后转身离开。
江晚意心头狠狠撕扯了一下,又难受了。
直到听到楼下响起的引擎声远去,她才下床洗漱。
简单吃了点早餐,她让司机送自己回了江家别墅。
正巧,江父上午没去公司。
江晚意把挑选好的礼物交给了父母,江父的是一块手表,江母的是一条宝石项链。
江母乐不可支,“晚晚,是你买的吗?太好看了,我好喜欢。”
江晚意对母亲也是心疼的。
父亲出事那段时间,她把珠宝都卖了,想找人疏通,最终却钱花了,事没办,全打了水漂。
“你以前卖掉的,我都会一点点给你买回来,前提是,你真不能赌博了。”江晚意告诫了一句,最接受不了这一点。
江母立即哼了一声,“以前那是想跟富太太们搞好关系,看能不能回去找他们丈夫,拉你爸爸一把,谁知道出了那件事。”
“不过现在好了,都是她们来巴结我,从前那种巴结人的日子,我是不需要再过了。”
说着说着,江母才想起来,“对了,傅总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提起傅淮之,江晚意神色一顿。
江母到底是现实的,指望她能和傅淮之在一起,要是知道她现在对傅淮之产生了芥蒂之心,恐怕还会被斥责一顿。
“他去公司了,有事忙。”
江母立即接话,“那你告诉他,晚点直接过来吃饭,你今天也别回经纪公司了,在这吃饭吧。”
“我还有事,要回公司一趟,就不吃饭了。”
江母不乐意了,还想说什么,被江父打断,“今天吃不了,那就下次,急什么呢?”
江母见父女两一条战线上,也懒得多费唇舌,看着红宝石项链心情好的不行,没工夫搭理父女两,乐呵呵的拿着上楼,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
客厅,江父把手表放回了盒子里,“这手表不便宜,晚晚,你赚钱不容易,就别给爸妈买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如今江氏重组,收益不错,养家的事交给爸爸就成,爸爸就希望啊,你能和之前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
这番话,顿时让江晚意鼻头酸涩,眼眶发热。
她坐在父亲身边,抱着手臂把头靠在肩膀上,“经过这么多事,我也总算明白,人是要长大的。爸爸,我有能力赚钱,也想成为你的靠山。”
江父顿时百感交集,却也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晚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告诉爸爸,你和傅淮之吵架了?”
江晚意都怀疑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她否认摇头,“没有,我就是昨天回来有点累。”
“真的?”江父明显不信。
江晚意挤出笑意,“真的,爸爸,你就放心吧。”
她在桐城出车祸的事,傅淮之瞒下来了,所以江父江母都不知道。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江晚意更是绝口不提,加上父亲上次又想不开进了医院,身体一直没好利索。
后面父女两聊了聊,江晚意才离开回公司。
华姐的意思是,可以继续趁热打铁,继续拍电影,录综艺迅速增加热度。
江晚意却有不同的想法,认为综艺很容易消耗一个演员,于是商量了一番,准备接个仙侠和时装剧。
华姐执拗不过她,加上都是大热的小说改编,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了。
聊完天,微信提示声响起。
江晚意站定,划开屏幕点开微信,傅淮之的消息在最上端。
“忙完了?”
江晚意沉下眼眸,“没呢,在公司。”
“一起吃饭?”
江晚意拒绝,“不了,这边脱不开身。”
“好,忙完告诉我。”傅淮之的回复很正常,似乎没察觉什么。
江晚意放下手机,神色微微有些难看。
谭鑫察觉到了,却不好多问。
抵达地下停车场。
远远地,就看见一道令人憎恶的身影。
她皱了眉心,同时停下脚步,对方发现了,在她扭头就走的时候,傅以铭迅速冲了上来。
“晚晚,你怎么看见我就走啊。”傅以铭挡在了江晚意面前,挡住了去路。
谭鑫情急之下,连忙大声喊着,把平哥叫过来。
傅以铭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我跟我女朋友说话,跟你们没关系,滚开。”
江晚意反感,往后退一步,厌恶地看着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可以这么不要脸?傅以铭,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傅以铭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理直气壮道:“以前我们本来就是一对,要不是我三叔掺和进来,也不会导致我们分开。”
平哥听不下去了,询问江晚意,“江小姐,需要报警吗?”
江晚意摇摇头,正好,她也有话要问傅以铭。
傅以铭以为她心软动摇了,继续深情道:“晚晚,我真的很喜欢你,上次你掉下水,我奋不顾身去救你,你就应该看出来了。”
“晚晚,你和我三叔分开吧,我们复合。”
傅以铭握住江晚意的肩膀,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太了解他的为人,还真容易被骗了。
江晚意甩开他的手,神色冰冷问:“傅以铭,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看她那么严肃,傅以铭也难得正经,“你说,什么事,只要你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江晚意单刀直入,问,“我被偷拍的视频,是你找人做的么?是你交给了楚靖岚,再让楚靖岚找人来威胁我,侮辱我?”
她眼神清冷锐利,言语之中已经带着肯定。
傅以铭怔住,猜到这件事江晚意一直被瞒着。
因为父亲的关系,傅淮之并未对他采取什么太过分的处罚,但也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本来还差点被送出国了,后来还是他多次恳求,父亲才找二叔一起跟傅淮之求情,这才勉强留了下来。
可他气不过啊!
凭什么抢走他的女朋友?
傅以铭了解江晚意的性格,要是她知道傅淮之一直瞒着她这件事,一定会对傅淮之失望。
于是他假装懊悔道:“对不起晚晚,我承认当时的确这么做了,但是后来三叔教训过我,我也直到错了。”
“你看那个佟新为,三叔为了你,直接把他送进去,公司也毁了,就连楚靖岚都丢了律师资格。”
后面傅以铭再说什么,江晚意再也没听进去。
得到了证实,她的心狠狠刺痛。
还真是如此。
所以她和傅以铭之间,傅淮之永远会站在傅以铭那边。
而她,永远是个外人。
“晚晚,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在一起,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傅以铭见她要走,又追了上去,江晚意心烦意乱,尤其心痛,她忽然对着傅以铭吼道,“滚开!”
这一声,十分冷厉,尤其眼神满是恨意。
傅以铭一怔,莫名被这个眼神给震慑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上了车。
看着离去的车辆,傅以铭忽而脸上满是得逞之色。
“江晚意,现在你该死心了吧!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三叔也休想得到你!”
……
车上,江晚意脸色很难看。
谭鑫担心问:“晚意姐,你没事吧?”
江晚意隔了好一会才摇摇头,“回新房子吧,不去浅水湾了。”
谭鑫心头一惊。
刚才傅以铭说的话,她也听见了,试图劝道:“晚意姐,我觉得傅总对你很好的,那个傅以铭的话肯定不可信。”
江晚意心头一阵苦涩,好?
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
被需要的时候,对方可以施舍一丁点好,当对方不再需要了,便是无情离开。
或许傅淮之是喜欢她,却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
傅淮之再打电话来的时候,江晚意没有接听。
傅淮之一而再打了几个电话,后面,提示关机了。
傅淮之坐在车后座,神色一沉,将手机丢在一旁,微微揉着眉心。
高助理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大气不敢出。
半晌,傅淮之吩咐,“问一问琴姐,江小姐在不在浅水湾。”
高助理不敢马虎,立刻打电话回去询问了一遍。
挂电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小心翼翼了,“傅总,琴姐说江小姐没回去,而且她从公司离开的时候,不是坐的别墅的车。”
傅淮之沉吟片刻,声音愈发低沉,“去锦绣华庭。”
高助理立马会意。
这是江晚意后面租住的地方,之前江晚意生日,傅淮之索性买下来,当做礼物送给了她。
不得不说,傅总对江晚意从不吝啬。
也是唯一一个,让傅总这么在意的人。
……
晚上八点。
江晚意心情不好,回来后饭也没吃,也没洗澡,一直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也让谭鑫走了,自己一个人待着。
以至于门输入密码打开的时候,她以为是谭鑫来了,看都没看一眼,说,“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谭鑫你回去吧。”
对方没回话。
脚步声很轻,朝着她靠近。
客厅的气息也逐渐变得低沉,混合着一股淡淡的冷木香调,几乎将她团团包裹起来。
江晚意心头一骇,扭头去看,果然,看见了傅淮之俊美清贵的身影。
她错愕的起了身,“你怎么来了?”
傅淮之站定在她面前,眸光探究,“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
江晚意心虚,微微低下头。
头顶上响起傅淮之的沉声询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江晚意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内心厌恶极了这种滋味,“手机没电了。”
傅淮之瞥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并未过于深究。
他靠近一步,极好的性子说,“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不该一个人忍受。”
江晚意迟疑了好一阵,还是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傅淮之伸手,想把她的脸抬起来,江晚意却下意识避开,顺势后退了一步,“傅总,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那句傅总,成功让傅淮之的眼神变得锐利,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江晚意心脏狠狠划拉了一下,感觉在被他威胁,她抬起脸来,酸涩道:“是不是又不开心了?需要我认错吗?”
这话显得有些尖锐刻薄了。
傅淮之耐性全无,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我突然很好奇,昨天出院之前,霍明征找你说了什么,以至于你一直对我冷淡?”
江晚意愣了几秒,却也不感到意外。
毕竟,医院里当时还有保镖。
“傅总难道不清楚么?”江晚意来了性子,迎着他的视线冷笑了一声。
傅淮之深邃的眼眸顿时跳上一抹愠怒之色,“清楚什么?清楚你对霍明征余情未了,所以对我忽冷忽热?”
闻言,江晚意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刺了一下。
她难以置信看着傅淮之,倏地自嘲一笑,“对啊,我对霍明征余情未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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