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纬觉得这个时候该他说了。
“你们不要以为缄口不言就没事,你们的底我们早摸清了,就凭你们挟持段虞侯,你们就是死罪。”
韩纬生怕林哲不知段嘉许被他们挟持过,嘴一歪便讲了出来,这颇让段嘉许脸上无光。
段嘉许急忙替自己辩解道。
“大人,这几人是属下搜城时发现的,为顺利逮到这几人,属下不惜以身犯险,这才抓到他们,所谓的挟持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而采取的权宜之计。”
段嘉许也够胡扯的,居然把挟持比作权宜之计。
韩纬面对段嘉许的胡扯很是淡定,他没跟段嘉许计较,可能他认为只要把挟持这事说出来就好了,至于是非曲直钦差大人自有明断。
林哲对挟持之事完全不感兴趣,林哲想的是尽快撬开这几个人的嘴,获取到有用的信息,这四人当中必定有一人是老大,按四人的装束猜,着黑衣的男子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老大,不过林哲想听他们自己说。
“你们四人之中谁是老大?”林哲耐着性子问道。
林哲心里急,迫切想早点知道答案,可就是没人回林哲的问题。
林哲没心情等着,旋即指着大汉说道:“你们不说是不是?来人,把这厮的手剁了。”
剁手?这也太狠了吧,大汉听到剁手脑子那是一片空白,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侍卫亲军按在了地上。
一侍卫亲军步军随手拔出了佩刀,摆了一个姿势就准备剁大汉的手,黑衣男赶忙叫停了。
“等等,我就是他们的老大,有事冲我来。”
“你?你是什么老大?你可不要乱认,如果你乱认,小心连你的手一块砍了。”
林哲小声威胁道。
黑衣男眨了眨眼睛。
“大人,我没有乱认,他是我的贴身护卫,本次是想护送我出城。”
“那你在贼兵中所任何职?贼首时令现在何处?”
林哲逼问道。
黑衣男一脸的坦荡。
“大人,我只是帮着守城,谈不上任什么职,至于时庄主我真不知他在哪?也许时庄主就在时家庄。”
黑衣男这话初听没什么毛病,可林哲感觉黑衣男很不老实,林哲哪有工夫跟黑衣男逗圈。
“你是不是不想讲实话?你不想讲实话的话,那你们四个人每人先剁一只手下来。”
又是剁手,要不要这么血腥?还一次剁四只手。
黑衣男很爱惜自己,他没等侍卫亲军步军上前来便再次叫停。
:“大人,用不着这么凶残,你想听什么,我讲便是了,时庄主昨日亲率五千人马从时家庄出发去攻击兖州了,只留我带二千兵马守青州城,另外时家庄还有二千兵马守庄,我们总共也就凑了九千兵马。”
九千兵马?贼兵有这么多吗?且贼兵主力扔下青州去攻兖州城了,这合理吗?
不过兖州城只有三千兵马,能否扛住还真是一个问题,林哲听罢黑衣男所讲心里很不舒服。
“你挺能干的嘛,年纪轻轻就负责守城了,你跟时令是什么关系?时令怎么这么重视你?”
林哲非常好奇这个。
黑衣男一脸的自信。
“大人,时令是我伯伯。”
“那你们因何要作乱?你们不怕诛九族吗?”
林哲对这个也感兴趣。
黑衣男叹了一口气。
“大人,你以为我们想吗?全是那青州知州欺人太甚了,我们若是一味顺从,早被他玩死了,反正是死,为何不宰了他们再死?”
“这么说来青州州衙的人全被你们杀了,你们可知单凭这一点你们便是死罪,昨晚那个胖子是不是你们派出的?你们是准备把我们诱进城,然后伺机厮杀?”
林哲很为兖州担心,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去救兖州。
黑衣男很得意的点了点头。
“大人,我们也是出于无奈,你们一路过来,我们一路骚扰,不想你们反而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我们只能施以计谋诱你们进瓮城,没想到功亏一篑让你们反杀了,至于青州衙门的人都是该死的,我们杀他们等于是在替百姓除害。”
黑衣男话语中始终认为他们做的对,青州衙门的人就是该杀。
林哲冷冷看着黑衣男。
“如果林某没猜错的话,你其实是青州厢军的军官,你伯伯作乱,你煽动了多少青州厢军参与作乱?如果你不煽动青州厢军作乱,依时家庄的实力未必能攻下青州,你倒是说说,时令率去攻打兖州的那五千人马有多少青州厢军?”
黑衣男一点不隐瞒这个。
“大人,不是煽动,多数厢军是自愿跟从的,这主要是由于青州的厢军在青州不受待见,青州团练使更是没把厢军当回事,不然哪个愿意作乱,去攻兖州的那五千人马中差不多有二千青州厢军。”
有二千青州厢军参与?不少了,只是不知这青州知州是怎么管的青州?即便叫一个废物来管也不是这种结果,林哲觉得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想办法救兖州。
“你们想不想活命?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你们可以将功赎罪有机会活下去,只是这个功你们该怎么立?”
林哲用活命引诱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为之一震,黑衣男子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活命,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得到。
“大人,你是不是要我们帮着把我伯伯抓到才让我们活命吗?”
黑衣男试探性的问道。
“你讲的没错,不过在这之前需把兖州的围解了,现在兖州危在旦夕,必须尽快解围,另外还须把贼窝时家庄端了。”
林哲合理的提了自己的小要求,这小要求委实不过分。
黑衣男有点两难,林哲说的这两件事都不容易,不过为了自己能活命,黑衣男咬着牙答应了。
“大人,我可以尽力去做这两件事情,不过我没有把握做到,但一定会尽力,我们可以先去取时家庄。”
“兖州不管了吗?”
林哲有点意外黑衣男的决定,毕竟现在贼兵的数量多于兖州厢军,怎么看兖州都撑不了多久。
黑衣男略微考虑了一下。
“大人,如果要都不耽搁的话可以分兵进行,我随两千兵马去端时家庄,大人另外的兵马可回救兖州,只要拖住进攻兖州的兵马就行,两千兵马一旦拿下时家庄,即可回师兖州。”
黑衣男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林哲没赞同也没反对,林哲得考虑一下,看这厮是否真心,这厮似乎很在乎自己的性命,为避免被这厮卖了,或许要把这厮的命牢牢捏在手中才行。
“你伯伯是时令,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对不起时家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林哲轻声问了一句。
“大人,我只是为了活命,并且我参与作乱是被逼的,他们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再一个作乱是要诛九族的,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大人问我名字,我名叫时刚,是青州的一名军指挥使。”
黑衣男这回答非常的滴水不漏。
林哲没过多考虑,选择相信时刚便立马做了决定,叫韩纬带二千厢军押时刚去打时家庄,等打下时家庄后立刻向兖州转进,青州方面则留一千厢军守城,剩下三千厢军和一千侍卫亲军由林哲和段嘉许领着直奔兖州,林哲希望这波迟来的救援还来的急,兖州没有倒下。
还离兖州老远,就见兖州方向狼烟四起。
林哲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命厢军加快行军步伐,等到了兖州外围,林哲发现兖州城己被贼兵攻破了,大量贼兵正在向城里狂攻,林哲立刻令所有厢军向兖州城杀去,务必从后面来一波致命打击打垮贼兵。
厮杀一个时辰后,贼兵有所醒悟开始向林哲这边涌来了,段嘉许赶忙亲自领着侍卫亲军顶上,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兖州城有点乱,厢军跟贼兵打成了一片。
林哲心里很着急,如果公主她们落到贼兵手中了,那问题就严重了,贼兵可能以此为要挟,到时怎么对付都很难。又过了几个时辰,贼兵的攻势突然就减弱了,这说明贼兵可能在后撤。
林哲不敢大意,犹豫片刻后还是叫段嘉许率侍卫亲军一路厮杀过去,到兖州城下一看,太惨了,到处是死尸,连路都给挡住了。
林哲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段嘉许不能停,要段嘉许立刻带侍卫亲军往城里冲。
段嘉许有点害怕,说:“大人,是不是看一下再进?万一这是贼人布的圈套呢?如果真是圈套,那我们就麻烦了。”
林哲一脸的嫌弃:“段虞侯,你这个时候还考虑自己,如果州衙的公主有事,你我皆活不了,你赶快向州衙冲。”
段嘉许猛地一惊,哎呦,怎么把公主给忘了?那必须杀进去。
“大人,那属下立刻带人往州衙方向攻去,争取保证公主殿下的平安。”
段嘉许说着马上去前头了。
林哲则跟着慢慢走,这一路走来感觉特别的惨,鼻孔里充斥的是血腥味,眼前尽是死尸。
快到州衙之时,段嘉许他们碰到一股彪悍的贼兵,这伙贼兵杀气腾腾,看方向可能是从州衙那边冲过来的。
段嘉许他们避无可避只能与之厮杀,这伙贼兵真是能打,段嘉许他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放倒这伙贼兵,而后侍卫亲军控制了州衙附近。
然公主殿下此刻却不在州衙内,连岑新也没看到,这就有点麻烦了,难道他们都被抓了?
林哲有点泄气,只得令段嘉许去找人,同时收拢兖州的厢军,把厢军集中起来。
段嘉许正想转身带兵去找人,一队兵马开了过来,把段嘉许他们吓了一跳,待兵马走近,看到是兖州长史魏明羽带着兵马过来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救兵到了,这也解释了贼兵为什么会败退。
林哲信步上前,问领头的长史魏明羽。
“魏长史,这是你拉来的援军?”
魏明羽回道:“大人,附近州县来了五千厢军,我们刚在城外偷袭了贼兵的后防,现在贼兵己溃散向城外逃去了。”
林哲听到贼兵己溃散很是高兴,忙说道:“魏长史,那赶紧乘胜追击,不要给贼兵以喘息之机。”
“大人,已经在追击了,下官此来是看公主?公主还好吧。”
魏明羽与其说担心公主,倒不如说他为了自己,公主要是有事,他第一个跑不掉。
林哲听到魏明羽问公主,脸色变了。
“魏长史,公主不见了,州衙内没看到公主,岑指挥使也没看到。”
“大人,那州衙的密室看过没有?他们有可能躲在密室的,下官走之前告诉过岑指挥使州衙有密室,出了危险可躲一下。”
魏明羽提醒道。
林哲这才知道州衙有密室,问:“魏长史,我们不知道州衙有密室?得劳烦你告诉我们州衙密室在哪。”
“大人,密室就在州衙内,请跟下官来。”
魏明羽说完迈步进了州衙,林哲和段嘉许听罢忙跟了上去。
进州衙后,魏明羽一路的七拐八拐,之后又下了一段木梯才到密室门口,从布局来看,密室的设计很是合理,不易被人发现。
魏明羽的小跟班把密室的门打开了,大家探头一看,公主她们果然都在里面,侍卫亲军步军岑新也在,林哲搞不懂的是这个岑新怎样也躲密室里面,岑新不是该去守城么?
林哲先是跟公主她们寒暄,等把公主她们招呼好了,林哲这才回过头来说岑新。
“岑指挥使,你不去指挥厢军守城,你躲密室干什么?密室是你躲的吗?你这是贪生怕死。”
岑新就怕林哲讲他贪生怕死,他必须替自己辩解一下。
“大人,事情有点复杂,远非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当时末将是在紧急情况下护送公主殿下到密室暂避的,只是没想到下来就不好出去了。”
岑新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了。
林哲对这样的解释显然是不满意,他想借此训岑新一顿,又觉得事情没问清暂时不好训。
“岑指挥使,兖州怎么就被攻破了?这才多久,你是怎么组织守城的?你到底会不会守城?”
林哲可不会让岑新轻松混过去,他必须让岑新知道一点厉害。
岑新装着很委屈的样子。
“大人,末将冤枉呀,末将一直认真守城的,之所以会出现兖州被攻破的情况与施粥有很大关系,贼兵扮作流民在不经意间冲进城,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我们都打退贼兵很多次进攻了,我们就这么一点人,一开战就伤亡很大,厢军战力也不够,末将实在是独木难支。”
岑新把理由一摆,仿佛错都是别人的,只是他是负责守城的,他都躲进密室里去了,试问这城还能守吗?
林哲认为岑新的理由有点可笑:“岑指挥使,你休得狡辩,你擅自躲进密室里还有理了?你别讲人家厢军战力不行的事,现在主要就靠厢军打战,你躲进密室的行为往重了说是临阵脱逃,往轻了说也是消极避战,你若还不能正确认识你的问题,林某可能要严肃军法了。”
林哲言外的意思是别逼他下狠手。
岑新听到这赶忙住口了。
林哲讲完岑新后就立刻吩咐段嘉许收拢侍卫亲军,让侍卫亲军负责保护公主,接着林哲又下一道令,令兖州长史魏明羽负责清理兖州。
刚把这些安排下去,兖州团练使韩纬的求救书便到了,原来时刚并非真心反叛时家庄,时刚一到时家庄就翻脸了,还想对韩纬下毒手。
好在韩纬机灵,看出时刚没安好心便领着两千厢军退回了青州,时刚马上率时家庄兵马把青州围了,看这兵围的架势,时家庄的兵马远不止二千五百人,五千人都有。
林哲看罢求救书倒吸一口凉气,幸亏魏明羽找来了援兵,否则不但青州守不住,兖州也会丢了,这个时刚真是该死居然敢欺骗,这是林哲不能忍的,林哲马上清点人马组织了一支八千人的大军向青州进发。
到青州后,林哲所率的大军与时家庄兵马展开了激战,经过一天的激战双方互有伤亡,不过谁也没占到便宜,时家庄的兵马到这个时候可能感觉到不安全便往后撤了几里,林哲留下一半厢军与之对垒,率另一半厢军进了萧条的青州城。
兖州团练使韩纬早就在盼救兵了,可救兵一旦真的到了,韩纬就有点心慌,韩纬很怕林哲找他的麻烦,只是让韩纬没想到的是,林哲不但没怪韩纬他,反而夸了韩纬一通,讲韩纬够机警没有上时刚的当,守住了青州城,这让韩纬十分的意外。
韩纬赶紧顺着林哲的意思来,他先是悄无声息的拍了林哲的马屁,而后他建议趁着夜色奇袭时家庄设在城外的大营,保证能收到奇效。
林哲觉得韩纬的主意不错,可考虑到厢军打了一天了,都已经很疲惫了,再发起夜袭恐占不到便宜,林哲便推说要斟酌一下。
林哲所说的斟酌一下就是召集厢军军指挥使以上的官来商榷,可商榷的结果很不理想,大家都要林哲向朝廷发八百里加急,求援兵跟粮饷,大家认为单靠这点厢军可能灭不了这个时家庄。
林哲如果听大家的意见发八百里加急给朝廷完全是可以的,只不过林哲碍于面子不想发。
林哲认为眼下局势尚好,为什么要发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可大家的意思很简单,这骚乱一起便造成了很多流民跟损失,把整个京东路都搞穷了,没有朝廷的粮饷怕是撑不下去。
沂州团练使张源更是放言京东路厢军有限,如果把京东路的厢军都拼光了,京东路就会出大问题,到时候田都没人耕了。
大家说的这些似乎都有道理,可林哲就是不能答应,叫你们来是想怎么平乱的,你们哭穷干嘛,这骚乱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么?
“各位,林某来这有几天了,都没人跟林某讲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场骚乱,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时家庄为什么会作乱?难道他们真是不想活了?还是有人在逼时家庄么?青州的官员林某没看到,京东路的几位大人也没看到,这么多官员就这么失踪了么?你们怎么不想着把这些弄清楚告诉林某,你们就知道告急,你们不知道林某接的圣旨是令林某集京东路的人力和财力平乱吗?你们要的这个告急现在提都不要提,林某迫切想知道骚乱的起因,你们中真没人知道吗?”
林哲不向朝廷告急就算了,还追问大伙不想答的,大伙觉得很过分,对视一眼决定一齐缄口,看林哲能怎么地。
沂州团练使张源觉得缄口还不够好,他干脆出言把这个问题推了。
“大人,骚乱的起因恐怕只有青州的官员跟京东路的长官知道,只可惜他们都不见了,或许他们都被时家庄的人杀害了,末将在这抖胆提一句,如果大人不肯跟朝廷求救,恐怕这骚乱一时半会平不了。”
一时半会平不了?你倒蛮会说的,你怎么知道一时半会平不了?
林哲结合今日的激战来看,敏锐觉得这些援兵很拖拉,根本不想痛快剿灭作乱,不然今日不会打成这鸟样。
“张团练,你辛苦了,明日你休息一下,将你们沂州的厢军暂时交由韩团练指挥。”
交兵权?这怎么可以?兵权可是领兵之人的性命,交了兵权那还怎么活?张源当即表示不同意。
“大人,末将并不辛苦,末将明日还可以指挥,末将来青州是来平乱的,可不是来休息的。”
张源向林哲委婉提出不用休息。
林哲有点不高兴。
“张团练,你这又是何必,让你休息一下也是为你好,你自沂州远道而来都未好好休息过,此次休息刚好可以让你养精蓄锐,以后的激战还是很需要你的,你必须服从军令。”
林哲特意强调这是军令,军令是必须服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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