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的搭话很让高官们惊讶,而徐复的话正合皇帝的意思。
皇帝马上响应了徐复的说法。
“徐中丞讲的对,在大宋朝谁也不能随意杀人,即便你身居高位受了不公平对待也不行,滥杀就是不对,为给无辜受害者一个交待,朕决定让刑部彻查此案,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皇帝未经商议便要刑部彻查此案,摆明就是在偏袒董平安跟徐复。
庞贤东听到有点急,可他份量不够,他推翻不了皇帝的决定,如果陆知心能出面,那就好,那才有可能推翻皇帝的决定。
众高官也非常知道这个,他们一致看向闷不作声的陆知心。
陆知心在这种形势下不得不站了出来。
“官家,叫刑部彻查是不是不妥?现在的刑部在南平王的掌控下完全变了味,郭侍郎和陆权知被刑部无理扣押,至今无任何说法,南平王则更好笑,早朝都不来了,南平王是心里有鬼吗?官家若是再纵容此事,只怕会出大事。”
陆知心特意强调会出大事,这能吓倒皇帝么?恐怕不会。
皇帝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
“陆中书,你多虑了,若想证明庞枢密的清白,眼下就只有刑部才能证明了,让开封府或大理寺去可能都不能服众,朕这么安排完全可以为了庞枢密的清白。”
说的真是太好听了,为了庞枢密的清白?有这可能么?陆知心不明白皇帝为何这样说,皇帝的话怎么听怎样别扭。
“官家,你在做决定之前是不是该问一下臣子们的意见?听了臣子们的意见再做主不好吗?你现在这么做,微臣认为官家的决定欠妥当,完全没有顾忌众臣的感觉,官家你不知道众臣对现在的刑部相当失望吗?现在的刑部只会乱抓人,官家若是真心为朝廷好,此时真不宜安排刑部再接案子了,当下必须先把刑部的问题查清楚,不然朝廷危矣。”
“陆中书,你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南平王一心为朝廷,朝廷岂会危矣?反倒是庞枢密的行为更可怕,他到哪,哪团灭,这才是真正的可怕,如果滥杀者都得不到应有的惩罚,百姓何以安居乐业。”
董平安还是选择攻击庞贤东,仿佛庞贤东就是一只软柿子
庞贤东气的要命,只能气鼓鼓的怼董平安。
“董尚书,你休得胡言乱语,本枢密惩罚恶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把吏部管好就不错了,其他的你管什么管?”
“庞枢密,其他的我为什么不能管?牵涉到那么多条人命,我就是要管。”
董平安振振有词说。
董平安刚讲完,徐复马上站岀来力挺董平安。
徐复今日的表现有点反常,让人摸不着头脑,按理徐复跟董平安平时没什么交流,以前徐复也没见帮过董平安,现在徐复总挺董平安干什么?这或许是南平王的意思,南平王虽然不上朝,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陆知心就想会会这个徐复。
“徐中丞,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你这么尽心尽责到底为了谁,你怕不怕过河拆桥?”
陆知心虽说没讲谁会过河拆桥,可傻子都知道他讲的是董平安。
董平安很是不爽,若是别人这么含沙射影,董平安早就怼了,可讲这个话的人是陆知心,董平安便不好怼。
陆知心讲的这个话虽不中听,可徐复并不打算介意,不过徐复为了面子问题还是得说上一说的。
“陆中书,你提醒的对,只不过下官还没遭遇过河拆桥,其实今日朝会讨论的事情很简单,只须把心放宽即可,有些事情官家既然做了决定,做臣子的执行便是了,冒然反对很不好。”
徐复让陆知心服从皇帝的决定,陆知心决不会服从,陆知心不但不服从还得顶回去,不然就是纵容徐复了。
“徐中丞,你不能这么说,朝廷大员在祥符遭遇不测,按理来讲祥符县衙有关人等就是死罪,至于有无辜之人丧命,那也不该刑部来查,你没发现吗?刑部己经不是朝廷的刑部,都成南平王整人害人的工具了,你身为御史中丞该该第一个弹劾的,你现在不但没提弹劾,反而在助纣为虐,这又是什么道理?如果今日朝会决定不了刑部的事,那本中书将独断专行,替天下人扫除奸逆。”
好一个替天下人扫除奸逆,这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吗?徐复很是震惊,不过徐复还是要劝慰一句。
“陆中书,独断专行可不是一个好事情,你确定要这么干?在下官看来刑部并未出格,陆中书你这么干想过天下人的感受没?”
“徐中丞,什么叫天下人的感受?本中书就不能替天下人扫除奸逆么?你不同意的话完全可以进行阻拦,不过你拦的住吗?”
陆知心强势的反问,陆知心这口气很强势,有点像是在挑衅了。
徐复听到这话不能不服下软。
“陆中书,还是你厉害,我们都怕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下官得顺便问一声,陆中书你需不需要我们配合你收拾刑部?”
“徐中丞,你不要太放肆了,你做好自己本份就不错了,其他要你管什么管,本中书是要收拾刑部么?你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本中书是要整顿刑部,不能让坏人掌控了刑部,众臣都看得到,南平王入主刑部以来就没干过好事,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刑部。”
陆中书听出了徐复的话不对,自然要全力反击。
徐复一点不惧陆知心。
“陆中书,这里是朝堂,官家在呢,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没关系,可你不能不给官家面子,另外下官须强调一点,你可以决定一些事情,官家为什么不能决定一些事情?”
徐复开始质疑陆知心的所做所,众臣听了不免有些议论。
众臣猜测徐复今日之所以这么顽强,完全是南平王交代的结果,有南平王的撑腰,徐复是不会退却的。
众臣的议论窜入庞贤东耳中,庞贤东是蛮开心的,他想看的场景终于出现了,他觉得今日的徐复格外亮眼,一点不逊南平王,再这么闹下去就不会有人再提祥符县衙团灭之事了,当然他在这还得感谢陆中书的鼎力相助。
陆知心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徐复的硬刚超出了他的想像,让他下不来台,更让他气愤的是竟没人来解围,其实随便出一个人攻击一下徐复也好嘛,这么多人难道都怕徐复不成。
参知政事钱伯华最善察言观色,他看这形势就知该他上场了,他马上抓住陆知心停顿的机会出言。
“徐中丞,你这么讲不对,陆中书身为宰辅当然能决定一些事情,官家作为一国之君也能决定事情,只不过官家乃一代明君,你不知道一代明君都是能接受忠言的吗?忠言虽然逆耳,却能帮助官家不出错,你明知道这个还来反对,你是不是特想看官家出错?你不知道官家出错很容易造成朝堂动荡吗?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居心何在?你当满朝文武是傻子么?”
钱伯华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说到最后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庞贤东是最喜欢帮腔的,既然钱大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多他这一句。
“徐中丞,以后该你反对的才反对,不该你的,你最好不说,你只做份内之事就好了,像一些个闲事就不要管了,管闲事有好果子吃么?”
闲事?啥子是闲事嘛,徐复本不好驳钱伯华,可听了庞贤东一句闲事,徐复又重拾信心有话可说。
“庞枢密,你这讲法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什么是闲事?你给大家解释解释,你是怕刑部查你吧?你极有可能是怕你的罪行暴露。”
“徐中丞,你可别乱扯,陆中书谈的是刑部的问题,是要查刑部的事,你最好别扯到本枢密身上来,如果刑部行的直坐的正,又何惧调查?南平王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是大好人么?这次刚好可以查查南平王是怎样的一个好人。”
庞贤东这话说的蛮好的,几乎把徐复怼了回去。
徐复怎甘心让庞贤东占便宜。
“庞枢密,你休想转移注意力,你以为你没事了吗?不妨告诉你,刑部已经在着手调查祥符县衙一案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你身上来,你现在千万不要得意,你是不是该想想怎么脱身?”
“徐中丞,你这可是明打明的威胁,不过本枢密不怕,本枢密量刑部没有这个狗胆,若刑部不信尽可以来试一试,看谁能撑到最后。”
庞贤东虽然内心极度不安,可他必须撑住。
钱伯华看庞贤东老底让人掀了,赶紧上来帮腔。
“徐中丞,朝堂之上可不能讲威胁的话,这是规矩,至于刑部擅自做主查祥符县衙一案,老夫认为不合规,都没有经过商议,刑部怎么能查?案子开封府不能查么?并且祥符一案发生在开封府管辖范围之内,理应由开封府来查,若要更改查案主体必须经朝会商议之后再行定夺,这又是规矩。”
钱伯华摆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架势,企图以规矩压徐复。
徐复是一脸的不服气。
“钱大人,你只说对了一半,鉴于庞枢密跟开封府不清不楚的关系,开封府理应避嫌回避,大理寺亦是如此,所以只有刑部接手这个案子最合适,钱大人口中的规矩是不是也要跟着动一动?你们为何害怕刑部查案?是不是因为刑部抓了你们两个人?你们就心虚?生怕自己成下一个被抓者,你们别这么敏感好不好?你们只要没做坏事,刑部是不会抓你们的。”
徐复这话有点猛,以致引发了众高官的一片喧哗声,听这喧哗声就知众臣对徐复的这番话是相当不满的,不过众臣拿徐复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靠窃窃私语来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钱伯华有点蒙,想了半天才说道:“徐中丞,你又讲错了,庞贤东跟开封府是毫无瓜葛的,根本不存在你讲的不清不楚,你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让刑部接手此案,你的用心可谓良苦,你这么做目的何在?”
钱伯华反戈一击,总算把盘面扳了点回来。
皇帝听到这不耐烦了,照这样扯下去何时是一个头,必须一锤定音了,不然收不了场。
“陆中书,你可以质疑刑部,但朕支持刑部,就目前形势看,刑部最适合查办祥符县衙一案,就刑部了。”
“官家,这绝对不行,哪个都可以查这个案子,就刑部不可以,刑部在南平王的掌控一之己然变味,必须撤掉南平王侍郎之职。”
陆知心不但没同意皇帝讲的,反而要求罢黜南平王。
这是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皇帝声音提高了不少。
“陆中书,你不要太过分了,南平王才当好久侍郎,你竟要免他?可是在朕看来,南平王上任以来干的不错,至少要比那个刑部尚书强多了,要罢黜也是罢黜那个刑部尚书。”
站在下面的曹百里听到皇帝要免他,整个人瞬间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神仙打架小鬼遭难?若真遭罢黜,那就完了,一家老小的生命可能都会有危险。
就听到陆知心淡淡的说道:“官家,微臣现在讲的是南平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况且南平王好不好可不能由官家一人说了算,众位大臣是不是也可讲一下?微臣就代表主流讲一句,南平王无论做官与做人都不合格,撤了他更有利于朝廷的稳定。”
“陆中书,朕第一个反对撤,朕以为陆中书此举私心过重,完全没有考虑大局,或者可以说陆中书格局有点小,作为宰辅就这点格局很不应该。”
皇帝脸色一变便开始指责起陆知心来。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以前皇帝跟陆知心讲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指责,现在皇帝居然敢指责,或许又是南平王在搞鬼。
陆知心强忍着怒火。
“官家,微臣的格局不算小了,微臣作为宰辅首先要对天下负责,如果严惩作奸犯科之徒是格局小的话,那这格局不要也罢,所谓的格局不一定要大。”
作奸犯科之徒?这是在讲南平王么?
皇帝眼神一扭,对陆知心说:“陆中书,既然有分歧谈不拢这个问题,那就先搁置,朕不着急,朕只是觉得不能什么事都依着你们,你们想藏着掖着庞枢密的问题,能藏的住吗?”
皇帝说完即起身,皇帝一起身则预示着要退朝了。
陆知心没有阻止皇帝的离去的意思,可能是陆知心认为事情谈到这个程度已经谈崩,根本没有阻止皇帝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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