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赣省原省长蔡根生、现任省委副书记克卓英都是从新阳上去的，新阳出去的官员，在湘赣省的政治生态里，是一股重要力量。
这也造成了在新阳市的政治生态里，“本土派”的势力尾大不掉。去年新阳市长位置空缺，呼声最高的市委副书记王志强没有如愿以偿，反而是乐明中从省里空降了过来。
虽然如此，可有后台支持、本土官员支持的王志强和成功，作为新阳市委市政府里的本土派第一第二代表，其实际的话语权并没有比乐明中低多少。
至于同样是空降派的谈齐鸣？一个快退休的、力求平安着陆的老头子而已，上任几年来，对本土派和外来干部之间的争斗，谈齐鸣从来扮演的都是和事佬的角色。
所以王志强和成功很多时候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今天谈齐鸣突然发话，要常委会表决罐头厂改制方案？
表面上看，这又是一个和事佬的正常举动。
可在经营官场多年的成功，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从去年开始，新阳市好几个领导岗位的干部都从以往的本土提拔，变成了外地或者上级单位空降。
现在新阳市委常委十一人，空降过来的人里，市委书记谈齐鸣、市委秘书长常欣是一派，市长乐明中、组织部长向青是另一派。
政法委书记严正则又自成一派，上任这这一年来，许多事和军分区司令员许向前一样，许多事轻易都不发表意见。
本土派则是王志强、宣传部长文秀、政法委书记王刚，加上自己和玉丰县书记赵山，在许多事情上步调基本一致。
谈齐鸣突然提出要常委会表决，是准备和乐明中站到一起了么？
想到这里，成功决定先去找王志强通个气。
而在另一边，江佑和胖子几个人趴着半睡半醒了一个多小时后，是被程国璋的大嗓门吵醒的。
“他娘的，丰顺市还真有一个叫老妖的。”
“丰顺的缉毒支队盯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这家伙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作完全停止了。”
毛胜伟当机立断：“我现在带队去丰顺，直接把这家伙抓回来。小高、付刚、吴勇，咱们四个人走，车上大家抓紧休息！”
“老程，你在家坐镇！”
这时候付刚转过头来：“小江，胖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毛胜伟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出事了你负责？”
江佑打了个哈哈：“你们有线索就好，我和胖子先回家睡觉了，告辞！”
“对了，程队，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们有拍了青龙和高飞的照片吧？拷我一份，我有用。”
“好。”
两人走出部队大院的门，在路边等车时，江佑对胖子说道：“我要对杨文杰下手了。但我心上突然有点过不去。”
胖子看了眼江佑：“怎么着？喜欢上杰少的威武英姿了？”
江佑踹了胖子一脚：“去你妈的……”
胖子嘿嘿一笑，说道：“你是觉得，杨文杰还年轻，虽然他想害我叔我婶，可毕竟我叔我婶没事，你也没事，对不对？”
“然后吧，虽然他想害你，但是你好歹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了是不是？”
江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直接说道：“我说不清。”
胖子想了想：“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听到这话，江佑转过头看向了胖子，胖子的表情很严肃：“叔是好人，婶是好人。喜欢你的韩凝紫，也是好人。”
“你现在双手沾血了，觉得自己变坏了，所以你的心里开始害怕。你怕叔婶知道了难过，怕韩凝紫知道了会离开。”
江佑沉默了下来，他眯眼看向天空，太阳挂得还老高。
胖子说道：“柚子，张磊是杀人犯，黑虎是杀人犯，寡妇青龙高飞杨永红杨卫红葛存文这些人，也都是杀人犯。”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进一中的时候，高三的那个苏常柔学姐。”
江佑好像想起了什么，苦涩地咽了咽嗓子：“记得。咱俩跟外校的打架，是常柔学姐叫的救兵。”
“嗯，那时候她自己要准备高考，还经常私下给咱俩讲题。如果没有她，我估计也就只能上个专科，你也上不了江东大学，这话你认不认？”
“我认。”
胖子抬脚踢向地上的一颗石子，石子朝着路边的草丛飞去。
胖子盯着被惊动的草丛：“柚子，有件事，我瞒了你两年了。”
抬头看天看云的江佑终于看向了胖子：“什么事？跟常柔学姐有关？”
胖子表情连番变化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常柔学姐，虽然那年是咱们新阳的文科状元，但其实她没去北都大学报到。”
听到这话，江佑的眼睛陡然睁大：“她没去？？？”
胖子深吸一口气：“常柔学姐这两年，一直在省城的戒毒所。”
江佑踏步上前，狠狠晃动着胖子的肩膀：“谁告诉你的？怎么回事？谁让她碰上那玩意的！”
胖子按住江佑的手：“你先冷静，柚子。”
“好，我冷静，你说。”江佑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屁股坐到马路牙子上。
胖子也跟着坐了下去，结果马路牙子烫得他直咧嘴。
他把包垫在台阶上，坐稳了，才开口道：“那年暑假，常柔学姐成了杨文杰的女朋友。”
“王丹丹和章璇璇是帮凶，王丹丹说自己过生日，把常柔学姐骗了过去，杨文杰也在，然后学姐被下了药。”
“后面的事情就那样了。”
胖子的语气很平静。
用平静的语气述说一个人的不幸，往往会让在乎的听众格外痛苦。
江佑用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低下头去。
胖子拍了拍他起伏的背。
“柚子，除了常柔学姐，还有那个叫玉娟的学妹。杨文杰这畜生，他也是个杀人犯！”
“凭什么他能毁掉别人的一辈子，我们就不能毁掉他的一辈子！”
江佑听到这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拍了拍屁股，然后再次眯眼看向远方的天空。
一架飞机孤零零地从天地之间掠过，机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江佑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常柔学姐在铁窗里，看见这样的景象，她会不会向往这架飞机前进的方向？
等到飞机消失不见，他收起了自己的想法，对胖子说道：“咱俩先回去补觉吧。”
“我决定了，后天就对杨文杰下手。”
（下午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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