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没有注意到萧北声的凝视。

    她还在回忆今天,女人的一颦一笑。

    明媚,美丽,

    有种天然的亲切感,让苏曼感觉很温暖,

    像是冬天窝在毛茸茸的绒毯上,软和,舒适,让人想要依赖。

    没想到,她竟然是白夫人。

    那个手里沾了不干净的生意,在金三角盘踞势力的女人。

    还和洛颜关系匪浅。

    今天苏曼和顾子恒被下套,就是白夫人在背地里帮着洛颜推波助澜。

    没想到,白夫人还跟苏长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最离谱的,还是刚才白夫人和苏长海的对话。

    白夫人竟然猜测,苏曼是沈卿和苏长海的私生女。

    苏曼心头一阵烦乱。

    竟都忘记了,眼前还有萧北声这么个大活人。

    萧北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苏曼蓦地抬眼,澄澈的眸子,清湛晶亮,

    这一眼,看得萧北声心跳漏了一拍。

    苏曼却没说一句话,起身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丢下萧北声,独自一人往外走。

    苏长海和白夫人没有追出来,苏曼也就无所顾忌地往楼下走去。

    夜风骤起。

    天边吹来片片乌云,澄明湛兰的天,登时变成灰黑一片。

    苏曼顶着疾风,穿过大片草坪,

    走到一半,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曼站在草坪中央,四面空旷无人,她仿佛身处孤岛,四面都是雾蒙蒙的海洋,庞大的孤独笼罩着她。

    同时她又有几分可笑。

    觉得这场雨来得很应景。

    今天发生的事,巨大的信息量密密匝匝朝她砸过来,就像是下了一场雨,把她淋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就像现在一样。

    手机响了。

    苏曼一看,是萧北声打来的。

    “不回来躲雨,你要到哪儿去?”

    萧北声站在廊檐下,一只手插着兜,隔着夜色和雨幕,双眼幽深地望着她。

    苏曼只说了一句“不用你管我”

    便挂了电话。

    折返回去避雨,是最快的方法。

    去到前厅,还需要很长一段距离。

    可苏曼不折回去,也没有往前厅的方向走,她打算离开宴会了。

    苏长海让苏曼等他,现在苏曼也不想再等苏长海。

    她找了苏长海这么长时间,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长海,如何把自己的疑问都问出口。

    她得做好心理准备。

    摆烂了,她就是个普通人,没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走到大门口,苏曼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开车。

    来的时候,跟的是白夫人的车。

    她也没法跟顾子恒离开,刚刚顾家的人来了消息,顾子恒喝醉了,已经被澜悦庄的人派车送回了顾家。

    苏曼走到路边打车,路过的司机像是没看到她,一刻不停,飞驰过她身边,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溅了她一身泥。

    苏曼低头看了身上一眼,

    原本精致漂亮的衣服,现在被雨浇了个里透,看不出原本明媚奢华的样子,还有些脏脏的旧旧的。

    她被磨得没脾气了。

    老老实实站在路边等车。

    下一辆车再一次飞驰而过,苏曼涨了教训,往后大退几步,

    结果就在后退的过程中,踩到了一块大石头。

    脚一崴,她整个人摔倒在地。

    原本被淋成落汤鸡就够狼狈了,现在居然还整个人摔倒在路边,更狼狈了。

    “到底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在人行道上放了这么一块石头……”苏曼恨恨咬牙。

    低头一看,膝盖上和手肘上,磕破了一块皮。

    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苏曼彻底放弃抵抗,跌坐在地上,也不想爬起来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开始思考这是不是老天爷给的什么启示。

    就在恍惚的片刻,天上的雨好像停了。

    雨丝没有再落在她身上。

    但是远处的马路牙子,雨丝仍在飞溅,

    ——不是雨停了,而是她头顶的雨,被遮住了。

    苏曼抬头,

    看到了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

    萧北声撑着伞,两条腿修长,伫立在她身侧,仿佛雨夜里的芝兰玉树。

    他的面容依旧冷峻,

    “知道疼了?”

    “苏曼,你到底在任性什么?”

    “要么跟我走,要么就继续在这里淋雨。”

    他话音刚落,一辆迈巴赫滑行而至。

    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

    随后朝萧北声恭敬躬身,请人上车的姿态。

    苏曼不跟自己过不去,也不倔了,跟着萧北声上了车。

    刚上车,就听到萧北声跟司机报了曼园的地址。

    他说的跟他走,是送她回家的意思。

    苏曼浑身湿透了,坐在车上,吹上空调,整个人冻得发抖。

    萧北声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像是不会管她的样子。

    苏曼自力更生,一点不客气地对着司机道:“你好,麻烦能把冷气关掉了,我身上淋湿了,吹冷气有些冷。”

    “奥,好的。”

    司机从善如流地把冷气关掉了。

    车里的温度回归正常,苏曼咬紧的牙关这才松下来。

    这时,一件外套扔到了她身上,

    萧北声懒懒地睁开眼,“冷就披上。”

    苏曼看了眼那件价格单位以千万论的外套,摇了摇头,“浑身都湿透了,披外套没什么用,只会让我更难受。”

    萧北声斜睨她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她难伺候。

    他在手边的储物盒里翻找,竟让他翻出了一条包装完好的一次性毛巾,“先把身上的水擦干,能擦多少是多少。路上还有一段距离。”

    他难得耐心了一些。

    苏曼接过毛巾,一边擦,一边说:“为什么帮我?如果你打的是苏长海的算盘,那你算错了,我和苏长海关系并不亲近,你讨好我也没什么用。”

    萧北声仿佛对她这话感到不适,微微蹙了蹙眉。

    随后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说:

    “那可不一定,他肯为了你公开得罪洛晋良,还当众为你找场子,在他心里,你应该是他在意的人。我从你身上下手,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苏曼气闷地斜他一眼,有些后悔上他的车了。

    萧北声忽然意味深长道:“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奇怪。”

    苏曼疑惑,等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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