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多少有点破防。
当天晚上,他没有翻牌子,圣驾亲临了钟毓宫。
钟毓宫不止住着沈玉樱,还有几个其他宫嫔。
听说陛下驾到,即使知道陛下多半不是冲自己来的,几个地位嫔妃也都还是精心打扮收拾,之后,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进了沈采女的院子。
可恶!钟毓宫不知揉碎了多少帕子。
沈玉樱刚用完晚膳。
她现在胃口极好,晚上用了两大碗粳米饭,一份清汤牛肉面,两碟凉菜并两荤两素一汤。这还是她信奉养生,晚饭刻意少食,只略用了个五分饱的情况。
伺候她的宫人,从初时的震惊,担忧,到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人的适应力总是很强的。
只要沈采女拿得出银子,不过略微多吃一点,怎么了嘛。
皇帝没让人通传,一进来,瞧见的就是一个躺在院落里葡萄架下纳凉的沈采女。
她神色红扑扑的,一瞧便是气血充足,状态极好。
她见到皇帝,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悄咪咪看了一眼,见她果真行动自如,步履矫健,头一次对自己生出了些许挫败感。
他轻咳一声,坐下来:“朕来看看你。”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过来,给他上了一盏茶。
皇帝没在意,端起茶盏随意喝一口,顿住:“这是什么茶?”
竟这样香?
就见沈玉樱略有些骄傲地说:“是我身边的烛音姑姑自己采花草制成的花茶,旁的地方没有的。”
皇帝又喝了一口,倒是认同这话。
夏日燥热,这一口温度适宜茶水入口,竟有种周身沁凉之感。
他忍不住看向静静立在沈玉樱身边的身影。
从皇帝进来起,她一直都在这里,不过存在感十分微弱,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她。
直到提起她的花茶,皇帝一次正眼瞧这人,发现这“姑姑”竟意外年轻,身姿如萧萧青竹,望之不俗。
他随口道:“不错,赏。”
他心里装着其他事,倒是没在一个宫人身上费太多心思。
话题很快转到沈玉樱身上。
一时说:“朕昨夜有些孟浪,你今日可还好?”
烛音差点在心里笑出声来。
她不需要听心声,从这小皇帝进门到现在,各种眼神和小动作,明了了他的心事。
唔,大概是某种雄性的要强。
烛音嗤之以鼻,非要把女主折腾得下不来床才能显出你的能耐吗?
真有本事的,都是让人家快乐。
但沈玉樱不懂。
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初经人事的小姑娘。
于是,她很耿直地点头,表示:“臣妾一切都好,多谢皇上关心。”
皇帝:“……”
他只好不经意地移开目光,试图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一下便瞧见了西边颜色额外深的一块地。
哦,是真的。
沈采女初次侍寝,回来还有力气挖地。
沈玉樱不懂皇帝的心思,不过她五感敏锐,感知到了皇帝突如其来的低落。
小姑娘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侧头茫然看了眼烛音。
烛音让她不用搭理。
沈玉樱只觉得皇帝莫名其妙的,不打招呼来自己这里,又拉着她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堆话。
还是总管公公懂事。
王福巧妙地插了两句嘴,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最近天气炎热,陛下食欲不振。老奴瞧着沈采女这儿的花茶,倒是沁香宜人,老奴闻着香味儿,都好似心间躁热被抚平了。”
说起烛音姑姑的独门秘方,沈玉樱就不无聊了。
她犹如显摆一般,矜持又得意地大夸了自家姑姑一顿,话说得太快,不留神就转到了胃口上。
皇帝于是也一不留神得知了沈采女今日的晚膳。
皇帝:“……”
王福公公:“……”
王福公公不着痕迹地一瞥。
皇帝目光就直白多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沈玉樱平坦的腹部,又望着她纤细的身姿。
年轻的皇帝,显而易见感受到了迷茫。
沈玉樱羞涩一笑:“陛下知道臣妾力气比常人大一些。力气大,吃得多,不是很寻常吗?”
皇帝心说这也不算很寻常。
但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心胸亦应广纳四海。
不过是个力气大些,能吃一点的妃嫔,倒也不是养不起。
顺便,他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沈采女天赋异禀,力气比常人大,胃口比常人好,体质更强,恢复快也是应当的。
根本不是他的问题。
心情大好的皇帝十分大方,大手一挥,下了一道让其他后妃摸不着头脑的御旨。
给沈采女加每日膳食的份例,照份例的三倍来。
“陛下这是何意?”新妃之中,陛下亲表妹,入宫即是高位的卫昭仪,陷入疑惑 。
若是陛下喜爱满意沈采女,不应该晋位份,或是给赏赐吗?
这赏赐倒是给了,可既非珍宝锦缎,亦非金贵贡品,加膳食份例,是何意啊?
总不能是怕沈采女吃不饱吧?
她绝对猜不到,自己真找到了正确答案。
皇帝下完旨意,自己也觉得有意思。
他当夜,继续留宿在了沈玉樱这里。
第二日清早,看着唇红齿白比他还精神的沈采女,他再次陷入微妙的沉默。
两人一道用了早膳,亲眼见识到沈玉樱的“海量”,这沉默更是震耳欲聋。
前去上早朝的路上,皇帝忍不住摸着下巴,遗憾地想:沈采女这不凡的饭量,不凡的力气,不凡的恢复能力。
可惜,是个后宫妃嫔。
若她是个男子,朝中岂不是又要增添一员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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