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才一样,数道半透明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烛音身周。

    伴随着他们的出现,屋子里仿佛一下被阴影笼罩,空气也一下子变得寒凉,阴气森森。

    二老爷犹如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瞪大眼睛,指着烛音“你”了两个字,十分干脆地白眼一翻,压到了二夫人身上。

    事实证明,侯府的爷们也顶不上什么用。

    沈家长辈一出来,屋子里再次晕了一地。

    广宁侯是上过战场的武将,见过尸横遍野的场景,手上亦沾过不少鲜血。

    是以,虽然觉得眼前之景颇为诡异惊怖,但也还能撑得住。

    但他还是下意识手往旁边摸,想去拿自己的长枪。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侯府,他儿媳妇的院子,他怎么会带兵器?

    他强令自己冷静,  皱眉:“素心,这是?”

    烛音微微一笑:“是我沈家的长辈。”

    又叹了口气:“侯爷应该是不认识的,毕竟沈家灭门之时,侯爷还远在战场之上。”

    她可惜道:“若是老侯爷在世,或许还能认得他们。”

    广宁侯:“……”

    饶是这段时间,府上的“种种奇遇”,已经让他不得不信鬼神之说。

    可知晓这世上有这些,包括还能被自家先祖拉入梦中,和眼下这种,实打实地白日见鬼,还是区别很大的!

    他一个手中人命无数的武将,硬生生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他身后,一个年轻男子扶着墙,哆哆嗦嗦地说道:“弟、弟妹,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家的娘家人都怪别致的,我现在是见到了,能让他们暂时先回去吗?”

    烛音看了这人一眼,是谢家隔房的少爷,不是广宁侯这一支的,他的祖父,和老侯爷是亲兄弟。

    昨夜他应该没被拉进梦里,没想到今早上还被谢家人拉了过来。

    还醒着的谢家人就见烛音回头似乎说了什么,分明见她张了嘴,自己耳朵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那几个影子,就慢慢地融入了空气之中,不见踪影。

    屋子里那种阴风吹背鬼气森森的感觉也终于淡去。

    先前说话的那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软了,使不上力,干脆就地坐了下来。

    反正比起地上躺的那一堆,他依旧够体面了。

    他在心里无语地想:侯府这是自己惹上什么事了?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鬼!这还是白日见鬼啊!

    沈素心的身份他自然知晓。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道:莫不是侯府这边欺负了人家孤女,惹得人家地下的长辈都看不过眼,来给自家孩子撑腰来了?

    一边脑子里思绪乱窜,一边觉得晦气:他今日就不该听了家中长辈的话,来侯府凑这个热闹!

    见烛音将那群“娘家人”送走,扭头要和广宁侯说些什么的样子,他大喊一声:“稍等一下!”

    烛音闭嘴,疑惑看着他。

    他也不知身体哪里冒出一股力气,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想起来,出门时我娘让我给她带珍味楼的百花糕,这糕点难买,需得排队,晚些就买不到了。”

    他朝两人一拱手:“三叔,弟妹,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脚下如生风,转瞬之间不见踪影。

    他一口气跑出侯府,本来扶着墙根在喘气,想起什么,打了个哆嗦,往外走几步,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才觉得安心不少。

    开什么玩笑!

    连人家地底下的长辈都出来了,这种事,是他一个隔房的堂兄能掺和的吗?

    不管涉及到什么事,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自然是走为上计。

    他一边往府里去,一边在心里暗暗打算,回家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二,广宁侯府这边,往后还是远着些吧。

    屋子里。

    烛音见还站着的几个人分明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十分体贴:“我这屋子里,眼下人也实在太多了些,有什么话,等大家都醒了,再说吧。”

    几人纷纷点头。

    偏偏这种事,还得瞒着人,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侯府这么多主子都会晕倒在烛音院子里。

    要是传出去,给烛音带来什么不好的名声……

    几人打了个寒颤。

    不敢,不敢。

    几人悄悄去找了几个自己绝对信任的心腹,一个个将人背回去。

    然后就是请大夫。

    这可不是简单的晕倒。

    不出意外,这一番惊吓,侯府一半的人病倒了。

    整个侯府上空都弥漫着药味。

    谢征也病了。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一表人才,真遇上事儿了,怂得很。

    别的人还单纯只是因为“见鬼”而惊吓,他想得更多。

    那可是沈素心的家人!

    沈素心近日这样折腾他,分明是极恨他的!

    他做的那事儿,当着沈素心的面,他能道貌岸然地认为自己没错。

    可有些事,只能骗骗自己。

    任何一个姑娘的家中人,若是知晓自家姑娘在大婚之夜发生了这种事,回门的时候,姑爷都至少要挨一顿狠揍。

    沈素心没有娘家人,却有一群娘家鬼啊!

    谢征生在侯门,知道怎么对付人,尤其是对付比自己势弱之辈。

    可从小到大的教育,也没人教他,怎么对付鬼啊!

    他这几天本就被折腾得不行,又遭这一番吓,又病了。

    烛音:“……”

    她嫌弃道:“谢征可真虚啊。”

    谢征这一病,就病了好几日。

    就在烛音不耐烦,想着要不要给他灌点强行提神的东西算账的时候,他外头的小情人也没打算放过他。

    却是那个阿黎那边。

    上一次谢征见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给她换了住的地方,又说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不方便出门。

    阿黎也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找自己。

    她失去了记忆,但本能还在,一边躲着那些人,一边心里很清楚地知晓:在这个陌生的,无依无靠的京城里,广宁侯世子,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庇护自己的人选。

    她知道谢征成亲了。

    谢征跟她说,他娶的妻子对侯府有恩,他并不喜欢她,娶她只是为了报恩。

    她信了,并很自信谢征的心在自己身上。

    可谢征久久不来看她,她心里不安。

    又偶然出门,听到一些流言,说什么广宁侯世子爱重妻子,堂堂侯府世子,竟不在意脸面,朝妇人下跪道歉……

    说得有板有眼的。

    阿黎有点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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