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在那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怎么,诅咒亲夫啊?”

    钟雪手上缠着狗绳,反驳道:“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不对劲,反常得很。”

    虽然她不经常麻烦陆知白,但他们认识五年了。

    陆知白平常什么样子她一清二楚。

    陆知白附和着她:“是啊,你看时凛最近给我压榨的,上班都上出社畜了,连我家雪雪都感觉到了。”

    钟雪张了张口,没话说。

    那边传来短暂的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女音响起。

    “陆医生,该复查了……”

    陆知白马上截断她的话:“知道了,等一下。”

    他对着手机嗓音温和道:“我还有事,回头给你打,先挂断好不好?”

    钟雪敏锐地听到了几个字眼,警惕问他。

    “复查什么?你怎么了?”

    陆知白轻松地说:“没什么,你听错了,是项目复盘。好了我要去忙了,等明天打给你好吗?”

    听着他心不在焉的声音,似乎真的很忙碌。

    钟雪也不能拖着他,只好闷闷道:“行,你去吧。”

    “你先挂。”陆知白说。

    钟雪:“嗯?”

    “怕你生气。”

    “……”

    这男人!

    她吸了一口气,干脆主动挂了电话,中断了陆知白的通话。

    等收起手机,退出界面,钟雪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好几分。

    她刚才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说的明明是复查,哪里是什么复盘项目?

    她缓了两秒,重新点开通讯录,翻出时凛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没多久,那边就接了。

    “喂,我是钟雪。”钟雪单刀直入,“陆知白究竟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那端沉默了片刻,时凛清淡的声音清晰传过来。

    “是机密,不能说。”

    “连我也不能说?”钟雪问道。

    “对,连你也不能说。”

    钟雪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飞快地运转,干脆换了个话题。

    “那我换个问题,他还在国内对不对?”

    刚才给陆知白打电话,时间一样,天色一样,他没有提出异议,就说明没有时差问题。

    韩深只说他是出国,却从不提他去的哪个国家。

    大概率是根本编不出来,所以干脆不编国家。

    时凛罕见地停顿了下,没说话。

    因为他惯性直白,不爱说谎,顶多是拒绝回答。

    钟雪抓住了这一点,更加缩小范围:“他在北城?”

    时凛又停顿了两秒,然后开口:“这段时间你归我管,你需要什么我都照做,衣食住行都给你安排。但陆知白,你暂时见不到。”

    钟雪知道论玩心眼,她玩不过时凛。

    他存心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她更不想因为这事为难林棉。

    钟雪深吸一口气,声音很平静:“好,我要例行产检,去安和医院做。”

    “行。”

    “还要一个司机兼助理,替我收拾家务,遛狗,倒垃圾,24小时听我差遣。”

    “行。”

    “最后,每天跟我汇报一遍陆知白的状态。”

    “……好。”

    钟雪一口气罗列一堆,这才放过了时凛。

    挂了电话,她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她拉着嗷呜,一起回家。

    ……

    另一边,医院病房。

    陆知白被抽了三管血,护士替他摁上了棉签,交代了两句,这才推着推车离开。

    门被关上的一瞬。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太厉害,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喉咙里一阵腥甜,喷溅而出。

    陆知白忙用手捂住,吐出一手温热的液体。

    嘴里一阵阵铁锈味,昭示着手上沾染的是鲜血,他又吐血了。

    陆知白缓了一会儿,从床头柜上抽出酒精使湿巾,一点点擦干净手,然后丢进垃圾桶。

    病房里一片白,到处都是浓浓的消毒水味。

    他摸着病服下的胳膊,每一条血管都千疮百孔。

    像他这阵子的生命一样,摇摇欲坠,走向衰亡。

    陆知白闭上眼睛,握紧了手心里的手机。

    如果不能活……他是不是,该提前做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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