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隆圣帝揭开盖瓯吹了一吹。

    “这小子聪明得很呐。他猜到了朕的想法。事情太大,高拿轻放显然不行。所以这小子以退为进,帮朕解决了群臣的问题。也给自己找到了退路。”

    纪妃鱼歪着脑袋,仔细思量。“父皇,儿臣还是不太明白。”

    隆圣帝喝了口茶,面色恢复了平淡。“这小子坏得很,既然不好办,那就别办了。既然不好压,那就别压了。反其道而行。在群臣请旨之前,朕先行下旨问罪,而且还是处斩。这样的责罚,够重了吧?足够堵住群臣们的嘴了吧。”

    纪妃鱼点了点头。“已是极刑,自然足够。”

    “徐平若是被开刀问斩,百姓会如何?肯定会为其鸣冤,为其不平。毕竟他做的事,是为百姓。”

    “父皇,即便百姓为其不平,也改变不了结果啊?罪是他自己认的,旨是他自己求的。”纪妃鱼疑惑道。

    “有些事,虽然不能说在明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平是徐沧的独子,朕要是因为元武的事杀了他儿子,他会如何?”隆圣帝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些许不满。

    “难道?难道他会起兵谋反?”纪妃鱼颤抖着问道。

    话到此处,隆圣帝眉头紧锁,仔细考虑了许久后才说道:“不好说。这一点朕也拿不准。”

    话题太重,众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大约半炷香,隆圣帝才开口说道:“朕拿不准,朝臣们同样拿不准。”

    “父皇?”

    “朝臣们不会让朕杀了徐平。否则一旦北境生变,极有可能南境与贺州都会同时响应。到那个时候,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好日子过惯了,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景象。”

    言明这些话时,隆圣帝的心情十分沉重,却又无可奈何,更多的还是愤恨。大周藩王的威胁太大,皇权也弱于臣权。作为君王,隆圣帝每每念及,皆会寝食难安。

    纪妃鱼这才恍然大悟。“所以父皇根本不用去考虑如何把事情压下来。朝臣们自然会来为其求情,为其找出一万个赦免的理由。”

    这招以退为进,妙啊。

    “也不完全是这样,有些人恐怕巴不得天下大乱。”隆圣帝冰冷着说道。

    “父皇,那徐平?”

    “活罪难逃。这兔崽子太能惹事,到时让他在天狱司先呆上十天半月再说。”隆圣帝挥了挥衣袖。“好了,你退下吧。”

    纪妃鱼稍作收拾,躬身一拜。“父皇万安,儿臣告退。”

    “陛下!”

    “你也下去吧,不用在这伺候了。朕要静一静。”

    “陛下万安,老奴告退。”

    ……

    内庭监。

    牢房内,昏暗潮湿,四壁斑驳。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不定,投下些许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徐平靠墙坐在角落,双手枕头,眼神里满是无语。这是自己把自己给求死了?

    不应该啊,皇帝难道真准备就这样嘎了自己?那老爷子还不得反了?

    徐平尚未明白陆铮的用意。一天之内,又是诗会,又是入宫,又是喝酒,又是杀人。经历了太多,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铮说一定会保我无恙?怎么保?总不能是劫法场吧?”徐平自言自语道。

    许是今日事情太多,让人疲惫不堪。徐平斜靠在墙角,不过片刻,便已入睡。

    ……

    北境在神京设立的情报据点,位于城南一处老巷子内的酒馆里。酒馆外墙略显陈旧,内部倒是雅致而舒适,暖黄色的烛光洒在檀木桌椅上,几壶小酒散着浓香。

    酒馆的一角,围坐着一些身穿便服的北境暗探。他们在交换着各种情报与消息,有的脸上表情凝重,有的脸上表情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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