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隆圣帝戏谑一笑。“与朕做亲家很吃亏吗?徐沧,收起你的心思。你我曾有袍泽之情,何必苦大仇深?”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徐沧亦是颇为不屑。“怎么,北境有违先帝遗诏不成?至于虎关,哼!先帝仁善,为何将关印托于家父,你难道不知?”

    隆圣帝眉头一皱,脸上再无表情。“那就是没得谈了?”

    “陛下,月华在前,臣与四公主也毫无交集,何至于此?”徐平见气氛僵硬,开口插言。

    “这是两码事。”隆圣帝扫视一圈,缓步来到徐平身旁。“似今日这般,列国君王有谁能让步?朕已经给了台阶,也并未要求你尚入……

    或是交出虎关,或者纳老四为妃,二中选一,没有商量的余地。”话到此处,隆圣帝神色微凝,直视着徐平。“倘若你父子不愿接受,那便战。”

    事情闹成这样,皇帝仍然有所退步。究其根源,还是不愿大周内乱……

    虎关乃北境命脉,自然丢之不可。倘若迎娶纪晓蝶,那便意味着与其他二王分裂。

    说是台阶,无论如何选择都极为不妥。

    念及此处,徐平久久未语。

    见此情形,徐沧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需多想,这天塌不了。”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皇帝。“算盘珠子都崩人脸上了,你就那么有把握?

    要战便战,你都不怕丢了江山,老子怕个鸡毛?”

    闻言,隆圣帝嘴角微微一颤。“你还真是粪坑里的顽石,简直又臭又硬。既然如此……”

    “大都督韩忠到!!!”

    话未说完,韩忠匆匆而来。见皇帝与徐沧披头散发,他心中满是疑惑。“老臣见过陛下。”

    “你来了……”隆圣帝转身看去。

    “见过韩公。”徐沧抱拳施礼。

    韩忠看着厅内这颇为荒唐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两人恐怕到了彻底翻脸的边缘,若不妥善处理,大周必将内战。

    思虑几息,他朝皇帝抱拳行礼。“武政府收到最新军报,老臣有所耽搁,方才迟来,陛下恕罪。”

    有军报入京?皇帝与徐沧对视一眼,两人不再彼此较劲。“可是大梁送来?亦或是南安军报?”

    “回陛下,南帝集结大军二十余万兵出平京关,与欧阳正奇所部战于垣穰。战事胶着万分,双方各有所失。

    本就久攻不下,又逢新粮未至,镇南军士气有失,营中已有诸多流言。南帝借此调兵绕后,欧阳正奇不敌,于三江口大败。

    幸得孙国安率部驰援,若非如此,镇南军几乎损失殆尽。”

    “你说什么?”徐沧率先出声。“欧阳正奇是人头猪脑?南安主力几乎全在大梁,他这是打得哪门子仗?”

    “战损呢?战损几何?”徐平心中亦是颇为震惊。南境若无建树,苏北石大军将会倾巢而出。届时,姜安民绝非敌手。一旦析津丢了,甘州全境沦陷……

    韩忠摆了摆手,神色无比凝重。“若是军报非虚,战损约合四比一。”

    “啪!!!”只听一道声响,纪隆圣抬掌便将案台劈碎。“荒唐!!!!欧阳正奇是饭桶吗?坐镇南境数十年,他就是这样领兵的?”

    “折了多少人马?”徐沧沉声问道,心中怒火中烧。

    “大约七万……”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宁毅率先开口。“镇南军有十五万建制,除去留守锦宁的部卒,欧阳正奇折了七成兵马?”

    “正是如此。”韩忠长叹一声,瞳孔缓缓收紧。“陛下,老臣请旨增兵,或可让戍边司亲赴南安。”

    “不妥。”徐平当即打断。“大都督,戍边司已分兵四万于大梁,倘若再行分兵,境内空虚,列国必会蠢蠢欲动。”

    闻言,隆圣帝微微颔首。“徐平言之有理。文钦,东卢、北蛮不得不防,此时不可再做分兵。”

    “陛下,倘若战略有误,晋陵有得而复失之险。老臣年迈,恐怕时日无多,不如让老臣领兵三万前去驰援。不求速胜,当可稳定战局。”言罢,韩忠拱手施礼。

    “不行。”隆圣帝再次摇头。韩忠若是离开大周,戍边司也就没了震慑之力。不在兵将多寡,其根源还是看人。念及此处,他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徐沧。“朕会调徐州营分兵,你得留在京城坐镇。”

    见韩忠欲言又止,隆圣帝继续说道:“即便欧阳正奇有失,南安境内还有孙国安和公孙禹,一切待到入冬再看。”言罢,他抬手一挥,语气带着几分阴冷。“今日之事暂且不论,尔等先行回府,明日文德殿一聚。”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拱手施礼。

    “既是如此,老臣告退。”布信余光看了徐沧一眼,缓步离开殿内。

    “……”徐沧面色深沉,而后大步离去。“好大儿,走。”

    片刻之后,殿内之人纷纷离去。

    正当韩忠拜礼,皇帝却是将之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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