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为君,此等臣子,或可诛否?”司徒文继续问道。

    此话一出,司徒娴韵当即开口。“爷爷这是何意?徐平,你该回去了……”

    “放肆!此处岂有你插言之地?”司徒文拍案而起。

    “大仲宰不必动怒。”徐平将司徒娴韵拦至身后。“你先出去。”

    “……好。”言罢,她转身而出。

    “坐吧。”待人走后,司徒文拍了拍身旁的侧位。

    沉思片刻,徐平想起夫子所言,继而开口回道:“凡我所欲者,即为正。凡及我所欲者,便为善。反之,必诛。”

    “有点意思。”司徒文微微颔首。“你若为君,或待北境之势若何?”

    徐平心头一颤,随之沉默。司徒文是打算切断皇权与北境之间的连线?换位思考便是当行之策……

    许久之后,徐平沉声回道:“我若为君者……北境当除。且,非我徐氏宗亲不得封王,违者天下共诛。”

    “臣强主弱,或遇功高盖世,或遇权臣当道,你当如何?”徐平的回答司徒文并未回应,反而调转了话题。

    听闻此言,徐平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的凌厉。“我既为君,自当德至夏祖,武并六帝,何人又可功高盖世?”

    好大的野心。司徒文眉头一皱,脸上无任何表情。“倒是有些枭雄之势。你若驾鹤西去,后世之君或强或弱?或可守江山万年?”

    徐平摇头一笑。“后人自有后人诀,与我何干?”

    司徒文满意的点了点头。“徐平,欧阳正奇兵败,皇帝明日召尔等商议,司徒府该当如何?”

    “自然是筹备军需,以供徐州营开拔南安。大仲宰此问何意?”徐平抬手揉捏着下巴,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不!”司徒文挺直了苍老的背脊,缓缓站起身来。“老夫要领群臣逼宫,阻止皇帝增兵南安。”

    徐平骤然起身,表情极为复杂,他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司徒文的打算。“大仲宰欲与皇权正面对抗,在由北境来出面驳斥?”

    “光驳斥可不够。要狠狠打压,要让皇帝认为双方彻底翻脸。真假并不重要,无论他信与不信,这是留给他的余地。

    文武联合,历代君王都不可能容忍,给他留一分余地,就是给皇权套上枷锁。

    要记住,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计较得失,权衡利弊。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擅动刀兵。待皇帝有所反应,为时已晚。”言罢,司徒文负手走向门外。“有两件事你必须答应老夫,否则,司徒府会站队皇权,北境翻手可覆。”

    “何事?”徐平心头一沉,眼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野心。

    司徒文抬头望月,脸上再无往日那般睿智,反而有着些许落寞。“有朝一日若是皇权不复,你要保纪允富贵一生,万事不可刀兵相向。”

    纪允?跳梁小丑罢了,徐平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还有呢?”

    司徒文回过身来,轻叹一声。“娴韵这丫头性子狠,也受不得委屈。日后若有不当之处,多多担待……便有再大的过错,留她一命。”

    此话一出,徐平愣在原地,几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大仲宰言重了,我与令孙相交于微末,便是它朝得势,我又岂会害其性命?”

    “你不了解这丫头……”司徒文无奈的摆了摆手。“她若得势,眼中很难容人。”

    听闻此言,徐平眉头紧锁。“您老的意思是……”

    “老夫要你立她为后。若应允,司徒府将全力助你谋取天下。”司徒文语出惊人。

    徐平心头震颤,一时未做言语。若立咸鱼为后,月华怎么办?她非但无条件的信任自己,还没有掺杂半点利益。

    见对方沉默,司徒文脸色微变。“靖北王府主外,司徒府主内,文武皆备。区区后位,莫非你心有不愿?亦或是说……你认为光靠靖北王府便能图谋再进?

    徐平,既是交换,自当有得有失。小丫头待你可不薄。

    纪氏执掌天下已有数百年,民心所向非武力可取。若无文党与世族的支持,便是再给北境十万兵马也休想染指帝位。

    小辈,此番交易你可不吃亏。”

    司徒文的话徐平自然知晓,可自己承诺过月季花会以正位迎娶……“大仲宰所言晚辈皆知。晚辈与月华有婚约在前,请恕晚辈难以接受。

    无论司徒府是否会与北境暗通,只要娴韵入府,其位不会在月华之下。若有朝一日位临九五,娴韵虽不及凤位,却也不会低人一等。

    望大仲宰斟酌。”

    听闻此言,司徒文面带戏谑。“正所谓君子重诺,依老夫看,你可不是君子。

    倘若北境兴兵南下,你与纪氏便是血海深仇,届时,纪月华不过是个亡国公主,安能窃居后位?

    退一步说,你先夺人江山,再纳其女为后,但行如此,岂不叫世人贻笑大方?”

    “徐某虽非君子,有所为,却也有所不为。情意岂可凭价而沽,无论月华还是娴韵,此间相交非利益所向。”言罢,徐平躬身施礼。

    “司徒府冒着九族尽诛之险扶你问鼎天下,便是如此,难道还比不上纪月华?”司徒娴韵推门而入,眼中满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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