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旋转阶梯上款款走来的女人身着一件宽松的男士丝质睡袍,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散至腰际,步调轻盈,摇曳生风。
如果换做是平时,在家里,在霍绾的卧室里,这副装扮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她这是在另一个男人的家里。
如此装扮……
真是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霍斯洺和韩丞常年都是冷着一张脸,也看不出他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霍绾就当做没察觉到他们递来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踏下了最后一级阶梯。
懒散无谓的笑意在她的唇畔弥漫开来:
“是什么风把哥哥也吹来了?难不成……我们家老爷子快不行了?”
见霍绾走向了沙发,韩丞恭敬地递上了一个名牌包装袋,以及一个纸袋。
名牌包装袋里装的是崭新的、连吊牌都还没摘的衣物。
至于纸袋里装的,则是一杯冰美式咖啡。
这都是霍绾吩咐他送过来的。
“谢啦。”霍绾朝他点头笑了下。
随手将装着崭新衣裙的礼袋放在了沙发上,又掏出了纸袋子里装的冰美式。
她晃了晃透明杯子里的冰块,插上吸管,旁若无人般地落坐在了正中间的沙发上。
左手边是厉濯羽,右手边是霍斯洺。
看着她如此散漫的模样,霍斯洺的气息都跟着沉了沉,凹凸有致的骨节隐隐突显。
他盯着她不施粉黛的清丽素颜,遮掩在薄薄镜片后的眸色异常深幽:
“霍绾,太公入院了这么久,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你消失了一整晚,就一直待在这里?”
霍绾咬着吸管,还没浅饮两口冰美式,听见霍斯洺这么说,抬眸直白地看向他,悠悠发出了一声叹息:
“医院里不是有哥哥在吗?”
“再说了,我又不是医生,又不会看病,我去了也只会让哥哥更加心烦意乱,不是吗?”
病了就去找医生,找她做什么?她又不会看病。
歪理。
可霍斯洺一时半会竟然无法反驳什么。
他将话锋转向了正对面的厉濯羽。
“濯羽,你呢?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和她一起胡闹了?”
话音未落,霍绾就已经轻嗤出了声,“呵……”
霍斯洺明明没比她年长几岁,却从小就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
教育霍皎皎这个亲妹妹也就算了,教育她霍绾?
叫你一声哥哥,不会真把自己当大哥了吧?
眼看着厉濯羽面露尴尬,一副心怀委屈无处诉说的模样,霍绾扯了下唇角。
悦耳的女音直接盖过了他的音量:
“昨晚我喝多了,韩丞被哥哥你叫去医院守着老爷子了,厉小少爷好心送我回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不等霍斯洺反应过来,她又以一种颇为幽怨的语气对着他抱怨道:
“哥哥送老爷子去了医院,把宴会上的烂摊子留给我处理,就算我酒量再好,也架不住那么多人过来敬酒啊……”
说罢,她后仰着朝着沙发靠背倚去,轻飘飘地吐槽了句:
“况且,未婚夫妻住一起,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霍绾。”男人的声线微不可察地降了下去,锐利幽深的眸锁着她未上妆依旧白皙的脸。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了我什么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倒是令霍绾着实一怔。
她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霍斯洺这张斯文却阴郁的脸看了几秒。
哦,想起来了。
她是答应了他,要解除和厉濯羽的婚约来着。
可是……
他们俩又没约好一个具体的解除婚约期限,而且这件事情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霍斯洺也得共同出力啊。
更何况,人家霍皎皎都不急,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难不成怕她真的和厉濯羽培养出感情,到时候不愿意放手了?
为了霍皎皎这个亲妹妹的幸福,霍斯洺还真是费心费力。
霍绾又浅饮了几口冰美式,苦味在味蕾上漫延,因宿醉而嗡嗡作响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干脆直接一口气直接闷完。
接着, 她看似随手,却极其精准地将这已经只剩冰块的塑料杯丢进了垃圾桶里。
同时饶有深意地反问:
“哥哥特意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吧?”
霍斯洺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霍绾空荡荡的手腕上。
他亲自为她戴上的那只手镯不见了踪影。
呵,说不定已经被她丢到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男人的分神,霍绾托着下颚盯着他看了几秒,幽幽开口提醒:
“怎么了,发什么呆?医院那边呢,太公现在怎么样了?”
霍斯洺回过了神,眸底隐约晃过一丝闪烁。
他张了张唇,淡若清风的嗓音重新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初步诊断报告昨晚就已经出来了,太公这次是轻度中风,皎皎现在正在医院陪着他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不知为何,霍绾隐约感觉到霍斯洺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差了。
她“哦”了一声,拖长了尾音,没有再接话。
而霍斯洺在这时款款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去上楼换件衣服。”
“……?”
霍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语了好几秒。
霍斯洺哪根筋不对了?他这是在用命令的口吻对她发话?
她仰起了脸,一脸鄙夷地盯着他,希望他能认识到他刚刚的态度有多么恶劣。
霍斯洺干脆直接无视了她投来的眼神,单手抄进名贵的西裤口袋里,面向了一旁的厉濯羽。
清冽的嗓音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冷淡:
“濯羽,你也去换件衣服,待会我送你和霍绾一起去医院。”
果然,面对霍斯洺的命令,厉濯羽乖巧应下,“好。”
好一副温顺无害的纯良模样,完全无法将现在的他与昨晚的他联系到一起。
霍绾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两侧在隐隐跳动。
不知道是反骨作祟还是因为其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叩击起了这价值不菲的皮质面料。
她歪着头,仰着脸微笑,逐字逐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说,大少爷,一定非要现在吗?”
他一定非要现在把她和厉濯羽“绑”去医院吗?
接着,她借力按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毫不避讳地对上男人遮掩在镜片后的琥珀色瞳眸。
他们之间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
如此迫近的距离,加上天生的高度差。
霍斯洺只是浅浅一扫,就看见了映在霍绾脖颈内侧的……
红色痕迹。
那是……
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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