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眉眼,浑身气质有些冷,又被打得这般凄惨,仿佛一个脆弱的病美人。

    甄宝珠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宋寒州听说她是明家女,俊脸上登时挂着一抹犹豫,几个狗腿子赶忙围上去劝说宋寒州,让他别跟七皇子过不去,得罪了明大人可不是好事儿。

    只可惜,亭中那么多人,除了明翙,没人能看见谢云绮眼底那一抹一闪而逝的阴鸷。

    上辈子,她是站在谢云绮身前之人,自然不知他在她身后是何种模样。

    如今她站在身后做他们的看客,才惊觉,原来谢云绮筹谋算计的眼神那般明显。

    而她终究是被他迷惑了,才以为他当真是个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谦谦公子。

    她自嘲一笑,又重新淡然扬眉,拢着袖子从花藤底下出来,清脆地唤一声,“墨书姐姐。”

    墨书欢喜地回过头来,“姑娘,你可算来了!”

    谢云绮抬起乌黑的双眸,长睫隔断光线,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晦暗。

    甄宝珠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双手放下来,有明翙在,宋寒州应当不会再闹事儿了,她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又红着眼眶,退到谢云绮身边,眼中弥漫着朦胧的水雾,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若是旁的男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必定会心生怜爱。

    可她偏偏遇上的是宋寒州,打明翙声音一来,他眼里便只有她,高兴得像一只狗腿似的,“翙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巧?小爷可没打人,都是他们几个动的手。”

    几个狗腿子认命的背了锅,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旁大喊,“嫂子好!”

    宋寒州俊脸微红,看明翙一眼,怕她不高兴,冷着脸挨个敲脑袋,“胡乱叫什么!阿翙妹妹还未定婚,名声很重要,你们要是敢乱喊,小爷挨个扒了你们的舌头!”

    几个狗腿子挠着头不说话了,一脸的傻笑。

    明翙戴着兜帽缓步踏入亭子里,环顾亭中所有人的表情,略一迟疑,半带轻笑,“咦,甄姐姐怎么在这儿?”

    谢云绮本就站在亭子边缘,甄宝珠与他并肩而立,清风白雪,好一对登对的璧人。

    明翙低眸,见他们二人衣袖痴痴的纠缠在一起,说不痛苦是假的。

    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他们也像这般站在一处,高高在上地对她说,“明翙,给你贵妃的体面已是朕对你高抬贵手,倘若换了别人,朕会让她死得悄无声息,你应当知足才是。”

    那时的甄宝珠一脸良善,她比自己还要大几个月,可她被人养得珠圆玉润,脸上未见丝毫岁月的流逝,而自己分明也不过才三十五的年纪,却已病骨支离,一个月内两鬓霜白。

    “四妹妹,我又怀了陛下的孩子,你说这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若这胎是个女儿,长得像他,再好不过,你说呢?”

    明翙能怎么说?

    她嘴唇干裂,说不出话,满心酸涩痛苦,好似被慢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折磨。

    如今,场景一换。

    她站在十五岁这年的观雪亭里,心头那点儿恨意慢慢涌起,弥漫至胸口,她竟还能笑得出来。

    “翙妹妹,你笑什么?”宋寒州走到她身侧,见她虽笑,眼里却冷,又带着一丝讥诮和淡漠,总感觉心疼,“是不是这两人碍着你的眼了?要不要小爷帮你处理了他们?”

    明翙嘴角微勾,“好啊,不如将他们都推到这雪池里去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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