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已到午时。
周老先生身体不好,只授上午。
学子们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明翙还在收拾自己的书本,宋寒州又局促地凑了过来。
“翙妹妹。”
葫芦提着书箱子,站在不远处抓耳挠腮,想将自己这不着调的主子抓回去,又拗不过,一脸为难。
明翙含笑看一眼葫芦,又抬起长睫看向宋寒州,问,“小侯爷可还有事?”
宋寒州还是第一次主动与她保持了些距离,“我……”
明翙挑了挑眉,将先生发下来的《农政全书》整整齐齐地放进书箱里,“不说的话,那我先走了?今日先生留下了课业,我得回去提前完成。”
“别——”宋寒州见四周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红着俊脸支支吾吾道,“我求了母亲好几日,母亲才答应我肯重新上安陆侯府的门提亲……翙妹妹,你觉得小爷我到底怎么样?值不值得托付终身?你若觉得我好,过几日我便让母亲上门来,咱们定了婚约,明年春闱后,我考出个进士,直接上门迎娶你如何?”
宋寒州越说眸子越亮,他行事乖张,离经叛道,从未这么耐心对过自己喜欢的小娘子。
还是头一回这么规规矩矩想认认真真将明翙娶回家。
明翙都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可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她又岂能随随便便与人定了终身。
“小侯爷很好,只是——”
“爷都改了!”宋寒州知道她要说什么,慌忙竖起手指,诚挚道,“从公主别院回来,我已同青楼里那些姑娘都断了关系,以后再不会去找她们的!小爷虽然看着不着调,可家教还算森严,家中没有一个通房小妾,外室也不曾有!爷发誓!此生若娶了翙妹妹,便只会爱你一个!”
明翙有些出神,嘴角淡淡一笑,誓言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谢云绮也曾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答应过她登上皇位后封她为后。
可最后如何?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背叛了她,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
“我的婚事不着急,要祖母与二哥做主。”明翙相信宋寒州的人品,只是不相信他会一辈子只爱一个人,顿了顿,又道,“小侯爷可曾听过夕颜花?”
宋寒州懵了懵,“那是什么?”
明翙以前深居闺之中也不知道,后来为了谢云绮,不得不跟着他四处奔波,渐渐的也就知道了,原来夕颜是一种极为珍稀的中药,可以在危难之中入药救人性命。
她是没那个命喝的,只有甄宝珠那年为了救她不小心被蛇咬了,她为她着急担心,四处寻找古医药方救她未果,最后等来的,却是谢云绮半夜从梁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一株夕颜交给她,声线沉冷,“去救人!”
时间太久远了,远到她都快忘了那日夜里谢云绮脸上如何风雨欲来的表情,还有那声音里一丝很难察觉的怪责。
他好不容易得了长乐公主的信任,领兵驻在梁州,无诏不可到处乱走,稍有不慎,便会引起长乐公主的疑心。
可他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回到了朔州,将那救命的药草给了她后,便准备提步去看昏迷中甄宝珠。
若非她怀疑的眼神,只怕那晚,他会径直走向甄宝珠的房间,不会刻意回过身来,揽住她的腰,耐心哄她,“若非她是你的闺友,我也不会这般上心,她若死了,你只怕要哭花眼了,岂不是会让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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