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皇子,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宫女们见他不受宠,不少人都会欺负他,就连老太监见他长得好,也会时时大胆觊觎。

    魏妃打理后宫,从不管他这样的落魄皇子,到后来,他连吃口饭也要看宫人的脸色。

    实在过不下去了,宫里越发危机四伏,他便想了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装疯卖傻,得了一场疯病,被寿康帝从宫里放逐出来,说得好听是在宫外给他修了座七皇子府让他养病,其实不过是造了间牢笼罢了,甚至他连一座新的宅院也不肯给他,只让他住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前朝太师府里……大抵是想让他自生自灭罢。

    幸好,他命硬。

    十岁从宫里出来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清贫艰苦的日子。

    身边只有一个闲云是自己人,至于他另一个心腹流云,此刻还在燕京城外替他办事。

    培植势力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儿,耗时耗力耗钱,这些年,他没有一日敢松懈。

    皇子府内时常有刺杀,早些年他年纪还小,说不上哪一日府上的饭菜就会被人下毒,中过几次毒后,他便学聪明了,皇子府里的东西从不入口,等好不容易将长乐公主的眼线拔除后,他才真正没有任何防备地吃了一顿饱饭。

    这些年,过得实在太苦了,不过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将书箱收拾好,时辰也还早,窗棂外,鸦青色天空飘扬着淡淡的雪花。

    谢云绮坐在书案前,疲倦地捏着眉心。

    他已有十年,未曾像今夜这般心情难受过,那种带着一丝慌乱的无措,仿佛夜里没有边际的冷雾一样朝他笼罩过来,让他第一次有一种对万事失了掌控的感觉。

    “这么冷的天儿,殿下要不回床上再躺躺?”

    “不用了。”

    天气越是冷,越让人头脑清醒。

    谢云绮摒弃脑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此时心里盘算着江南那笔生意,若流云能顺利拿下来,这次到明年年底,他能拿到二十万两白银的利润,若运气好些,今年,他会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了。

    闲云见他仍旧僵坐在案前,懂事儿地从房中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进来,低眉顺眼道,“殿下,马车已经套好了,现在要出发去安陆侯府么?”

    说到安陆侯府,谢云绮便想起明翙,眼神便多了几分烦躁。

    梦里那道纤薄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那张脸也有些不大清晰,可那女子绝望的哭声还是让他心底不太舒服。

    他一个从未成婚的人,哪儿来一个女人和孩子?

    罢了,不想,越想,头越痛。

    谢云绮起身,“走吧。”

    主仆二人从后门出来,天边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

    朦胧的雪雾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立在后门前的歪脖子树旁。

    谢云绮眸光锐利了几分,朝那人看去。

    “是我!”

    甄宝珠将兜帽取下来,带着丫鬟碎步走到谢云绮身前。

    闲云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暗的光晕在风里颤颤巍巍,映照出甄宝珠那张绯红的带着羞涩和紧张的小脸。

    谢云绮眼神复又冷静下来,眼里那抹锐利已然消失了,瞧着温和无双的模样。

    “甄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甄宝珠吸了吸被冷风吹得通红的鼻尖,抬起眼眸,颤巍巍抬起睫毛打量谢云绮几眼。

    要说七皇子这张脸,虽不如明世子,可瞧着仍旧是好看的,比燕京许多勋贵子弟都要俊美许多,不愧是温氏生出来的孩子,只可惜他身份太低,生在皇家,若没有权力,等于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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