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过年了,府上年年都有去定国寺祈福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
明翙继续道,“你和陆姐姐,我和高世子,我们和大姐姐二姐姐五妹妹她们约着一起去,好不好?”
明禛心头莫名有些烦躁,却还是应下,“你看着办。”
说完,已不想再听小姑娘说些气他的话,提步出了新月小筑的主屋。
屋外立着几个恭恭敬敬的婆子和洒扫丫鬟,见到他便战战兢兢行礼。
他眉头轻拢着,眉宇间笼罩着一片阴云,摆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等人都走了散了,廊下冷清下来,他才回头看了一眼那轩窗。
屋子里,小姑娘身影清浅,晃晃悠悠落在他心上,好似一团热火灼得他心口一疼。
他大手蜷了蜷,手指微微收紧,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从新月小筑出来,一路穿花过石,踏入春山苑,早已有人在他书房门前等着了。
“你回来了?”明御城抬起眼皮,用力捏着眉心,疲倦地看他一眼,“进书房谈。”
明禛嘴角微抿,跟男人进了书房。
房中燃着沉水香,兽首铜炉里一缕青烟,袅袅直上,模糊了男人清俊的眉眼。
明御城长身而立,虽已人到中年,却仍旧一副端正英俊的好相貌,他站在书案前,顿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贤王世子今日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明禛道,“来看阿翙。”
明御城早料到如此,一贯儒雅沉静的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烦躁,“当年之事,你做得太鲁莽,若真让贤王世子查出什么来,只怕我们整个明家都要毁了!”
明禛面不改色,嗤道,“当初是父亲先将孩子抱回来的,我不过替父亲养育她而已。”
“我——”明御城一噎,大半话登时被堵在喉咙口。
当初先太子被废,他们一行人将先太子和东宫眷属送往西山别院,一路上大雪封路,他们走走停停,走得很是艰难,半路上太子妃突然发动,生下个女婴,当时,禁卫军首领就守在营帐外,就等那孩子露出一道哭声便送她归西。
那会儿情况紧急,他并非想救那孩子,是东宫少詹事苏言信,拼死将那孩子救下,然后匆忙塞到他怀里,让他说什么也要先带着孩子离开营帐,说他已早做准备。
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苏言信做了什么,只脑子一热,带着怀里的小女婴从营帐另一头迅速离开。
除了明家与苏家向来交好之外,到底是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儿,苏言信委托他将孩子先带走,他一时心下不忍,便干脆将孩子救了下来,后来也不知苏言信从哪儿找来的一个差不多大的婴孩,骗过了那禁卫军首领,之后……他悄摸回到队伍里,看见的便是那女婴的尸体……孩子既已死,各方势力都放了心。
将先太子一家送到西山别院后,他沉默着与苏言信对视一眼,二人从西山回来,他便想法子将孩子悄无声息的送到了苏家。
苏家乃是靖远伯,世代忠烈,只可惜到了后来军权被夺,族中子弟便只能在燕京做个富贵闲人。
苏言信是靖远伯嫡幼子,靠自己的才学进入仕途,本是靖远伯府最优秀的子孙,可惜他身为太子府少詹事,亦受废太子谋逆一案牵连,虽说暂时保住了性命,却牵累靖远伯被削权夺爵,贬为庶人……不到半个月,整个靖远伯府一夜之间突然被流民灭了门,苏家一朝遭难,举族而亡,就连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男孩儿都没逃过那些人的血洗……危难之际,只有被藏在密室里的小公主活了下来……谁都知道靖远伯府的血案真相如何,不过没人敢胆大包天去剖析内里二皇子的阴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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