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又开了口,两人未来如何相处?

    当做全然没发生过这回事?显然不太可能。

    那唯一的结果就是见面尴尬,渐渐疏远。

    这也是邵温白迟迟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原因。

    但那晚话说一半被邻居阿姨打断之后,邵温白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更勇敢一点。

    万一她愿意呢?

    万一她也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呢?

    所以,他今晚特地早早从实验室回家,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楼下等她。

    不仅等到了她,还等到了沈时宴送的蓝玫瑰。

    苏雨眠垂眸想了很久,久到两人已经爬完七楼,站在各自家门前。

    邵温白:“抱歉,是我冒昧了,如果你不想回答……”

    “不是的,”她抬眼,莞尔一笑,“我不是不想回答,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男人正色,目光专注。

    只听她缓缓开口,“曾经我以为我遇到了真爱,那句话怎么说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很美对不对?”

    “我爸常说,我倔起来像头牛,拉都拉不回来。我妈说那叫始终如一。但我知道,那是一种信仰,是取舍后坚定的选择。”

    没遇见江易淮之前,她的信仰是知识,是学术,是科研。

    遇见江易淮后,他成了她坚定的选择。

    哪怕如今再怎么讨厌江易淮,她也必须承认,两人拥有过一段幸福的过去。

    也曾真心相待,将彼此视作唯一。

    只可惜,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那六年看似蹉跎了她的青春,却又怎知没有磨炼她的心智?

    杀不死她的,终将使她变得更强大。

    苏雨眠:“过去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计代价的奉献和不求回报的付出,后来我才明白——”

    她眼中漾开笑意,仿佛一束光拨开云层,倾洒而下:“爱人先爱己。如果你都已经不是你了,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

    “对现在的我而言,爱情不是必需品。荒废了六年,好不容易重新捡起学业,我不想让老师再失望,也不愿自己的努力半途而废。所以,如今这样就很好……”

    无论沈时宴,还是邵温白,她清楚前者对她的企图,也隐隐感知到后者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好感。

    但——

    那又如何?

    感情不是调剂品,也不是娱乐游戏,一旦入局,必然要求全心全意。

    但她还有那么多课题要完成,那么多实验没做完。

    science的海洋,nature的高峰,学术大门她才刚推开一条缝,科研的山海她堪堪跨出征服的第一步。

    那么多未完的事在等着她,哪有精力谈情说爱?

    邵温白听完,心下微微沉重。

    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如果轻易入局,那她就不是苏雨眠了。

    “我明白。”忽然,他松了口气,缓缓勾唇,笑意逐渐溢出眉眼。

    苏雨眠也笑起来,“教授,烤红薯甜吗?”

    邵温白点头:“甜。”

    “那下次我还请你吃。”

    “好。”

    两人在家门口道别,各自进屋。

    苏雨眠第一时间拆开那束蓝玫瑰,分插到两个花瓶里。

    再配上家里原本就有的白色满天星,蓝白的搭配,让人眼前一亮。

    她放了一瓶在自家茶几上。

    然后拿着另一个花瓶敲开邵温白的门,“教授,送你,摆在电视柜上,应该会很好看。”

    邵温白低头看去,只见尽态极妍的蓝玫瑰配上干净清新的满天星,仿佛蓝天和白云,美得纯粹夺目。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愣,还是该笑。

    愣她居然会分一半花给自己。

    笑沈时宴的费尽心机,在她眼里终究只道是平常。

    就像他先前试探性的表白,也被她这样云淡风轻地推了回来。

    自己没机会,但沈时宴似乎……也没有得到优待?

    “教授,你怎么不开灯?家里黑漆漆的?”苏雨眠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整个客厅都陷在一片黑暗中,就连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

    邵温白愣了一下,目光微闪:“一进门就直奔卧室了,所以客厅灯没开。”

    “这样啊……”苏雨眠也没多想,“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

    邵温白目送她转身回家,这才关上门。

    他先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花,无奈勾唇,在黑暗中,走到电视柜前,弯腰将它放下。

    然后,啪嗒一声——

    摁亮客厅的灯。

    原本漆黑的房子瞬间明亮起来。

    而平时干净的客厅地板,此时却铺满了玫瑰花瓣。

    花瓣中间是围成心形的蜡烛。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

    不知过了多久,邵温白从沙发上起身,拿出打火机,还是将那些蜡烛点燃。

    一簇簇烛火亮起,他索性关了灯。

    晕黄的光亮将整个空间映照成一片暖色。

    而放在电视柜上的花瓶,里面蓝玫瑰和满天星在烛光下,愈发美丽,相得益彰。

    邵温白有些失落,但并不悲伤。

    她曾经爱江易淮,如今爱学术、爱科研。

    那未来呢?

    一切皆有可能。

    这晚,苏雨眠做了个好梦。

    邵温白同样在温暖的烛光中渐渐放空,思绪飘远。

    直到,蜡烛燃尽,他收拾干净满地的玫瑰残红,这才回到卧室,缓缓沉入梦乡。

    而梦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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