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张秋菊看见以前被踩在脚底踩得死死的老实人林远,竟然竞选了村支书,票签几乎都在他那里,心里这口气彻底散掉了,再也拼不起来,不敢再多吭声。
她知道他们家在村里是彻底没有出路了。
石九村固然以后会变好,但留在这里是再也过不上宁静的日子。
张秋菊回到家里后,沉默地跟大家商量:“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逃荒吧?”
儿子们猛地一拉椅子,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阿妈,凭什么……不就是林远选上村支书了,我们现在碍不到他们!”
张秋菊呐呐地说,“留在这里日子也不好过……”
上工没人喊,农具故意分给他们最坏的,活到的是最累最苦的,上次全村分猪肉汤干脆没有他们的份。他们走到哪里,村里人都是忿忿难平,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社会主义的蛀虫、腐反分子。
软刀子虽然杀不死人,但能磨死人。
“送走你爸,我们就去逃荒吧,逃到哪里都算数。”
说着张秋菊都有些恨男人太贪心,不仅搞得自己没了命、还连累了家里人。眼看着以后石九村一点点变好,但他们却无法再待在村里了。
每当村里人惋惜林红樱远嫁东北时,就会有人多恨林有福家一分,要不是他们,林红樱肯定能好好地留在村里。而林远当选村支书,就是他们一家的催命符!
好在现在闹饥荒的地方多,逃荒的人也有很多,他们逃到富裕些的村子,总不至于比现在差。
林有福家人失魂落魄地吃了顿红薯饭,默默地把家里的东西打包。
……
人间三月,春暖花开。在温暖的春风中,某一天忽然春雷阵阵响起,难得地下了一场雨。
这是春天以来的第一场雨,在所有人千盼万盼、焦急地盼望中,慷慨地向大地泼洒。
好多农民都跟疯了似的跑出来,淋着细雨,感恩这场雨。有的农民甚至把手、把头亲昵地贴在地上,摸着湿润的泥土,笑出了眼泪。
再多下几场吧,这样他们的粮食就有保证了……
春雨连下了三天,空气变得湿润,温度适宜。林红樱看着时机差不多便打算抛秧了,抛秧前他们给田地沤肥、整地,把水灌进田里。
育秧盘里的秧苗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培育,生长茁壮。负责进行育苗的三个研究员把秧苗带来。
村民们久久不见它觉得很稀罕,这些秧苗子养得比他们强多了,叶片绿油油的,长得又直又壮。
要不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培育出来的,恐怕都不敢相信这是用塑料盘养出来的,盘子里的秧苗密密实实的,没有哪一格缺了苗。
林红樱卷裤脚,拿着秧盘跟大家仔细介绍起来育秧的要点,比如之前给他们演示过的种子消毒浸泡、营养土成分比例是多少。
轮到抛秧时候,林红樱漫不经心地从秧盘里取出苗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她一撮撮地跟天女散花似的,用力均匀抛到田里。
她笑吟吟地道:“至于抛秧——力气够就行了,轻点抓秧苗,抛均匀点!”
她把一盘秧苗摆在村民们面前,热情地邀请:“你们谁来试试?”
龙奶奶抛了大半辈子的秧苗,见大家都不敢抛秧,一时技痒,她当仁不让地接过孙女手里的秧盘。老人家抛得甚至比林红樱更均匀、更快。
种了大半辈子的田,乡亲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抛秧。
林红樱站在田埂上迎着春风,笑眯眯地跟农民们解释,“这些秧苗现在虽然都泡在水田里,但是一个星期内它们就会逐渐立起来,是因为植物都是向着阳光生长的。”
“它的身体里有一种叫‘生长素’的东西,跟我们身体里的营养差不多。它管着秧苗生根、生茎、哪里长得快的事情。秧苗靠近地面的茎叶,生长素多,那一边就长得快,茎就会弯着向上长。”
她打了个农民通俗易懂的比方,“就像你们掐黄瓜,弯的地方掐得多了,那里就直了。那是因为生长素给你们掐‘漏’了,弯一侧长得慢,渐渐地黄瓜就变直了。”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读过书的农民很快就能听明白了。
他们热情地说:“林同志,你这个办法要是能行,一个人抛秧抵得上一组小队插秧,春耕就不用愁抢不到时间。”
“是喽是喽,以前每年春耕插完秧我的腰像断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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