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流着泪将小少爷托付给了我,燕家百口人被灭了门,从那日起,燕岸不再是小少爷,而是我李莹玉的儿子,严平安。”

    “李莹玉这个名字是小姐给我取的,我从前叫李二花,小姐觉得不好听,她说我皮肤白,长得也秀气,像块莹玉一样,该叫李莹玉……”

    李大娘眼角有些湿润,指尖摩挲着脸上的皱纹,“小少爷长大了,莹玉也老了,小姐见到我,怕是都认不出我了。”

    温妤闻言也难免伤感。

    宁玄衍在远处守着,并未上前,燕家的祖坟,他还是不要随意踏入的好。

    只是看见温妤情绪有些低落的模样,他的心也骤然间像是被狠狠揪住一般,酸涩的很。

    他看不得温妤这副模样,他的坏女人合该每日高高兴兴的。

    而此时一旁的流春已经哭成了泪人,不停地用衣袖擦着眼泪,但那泪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滚,根本制止不了。

    她完完全全代入了自己。

    流春泪眼朦胧地看着温妤的背影,她不敢想,她要是也像李大娘失去她家小姐一样失去公主,她该有多痛苦。

    越想越悲伤,流春直接蹲下身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中嚎啕大哭起来。

    “流春?”温妤喊她。

    流春听到声音,站起身一把抱住温妤,呜呜呜哭个不停,哽咽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流春、流春要、永远服、嗝……服侍公主,这一辈、辈子,下一辈子,嗝……下下辈子,公主去哪我就嗝……去哪。”

    温妤轻拍着流春的后背替她顺气,温柔极了:“怎么突然表忠心了?”

    “奴婢的忠心不、不用表……”

    李大娘转过身看向哭哭啼啼,抱着温妤不撒手的流春,恍惚间看到了曾经朝着小姐撒娇的自己。

    若不是小姐的骨血尚在人世,需要她抚养长大,她早就随小姐而去了。

    温妤提出接李大娘一同前往盛京,她拒绝了。

    “多谢长公主的好意,但是我一个老婆子,去盛京多吓人呐,庆阳挺好,叶落归根。”

    温妤离开庆阳时,李大娘来送行。

    她擦了擦手,郑重其事地跪下行礼:“李莹玉携子燕岸拜别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流春又哭了。

    温妤帮她擦掉眼泪:“傻春,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宁玄衍倒了杯茶递给温妤:“你对她可真是温柔啊,又是拍背又是擦眼泪。”

    温妤看着他,疑惑:“你嫉妒了?”

    宁玄衍:……

    流春撇撇嘴:“你嫉妒也没用,我可是流春。”

    宁玄衍:……

    流春有些萎靡,实在是李大娘让她共情了,她太过感同身受。

    “奴婢就是觉得李大娘没了小姐,又没了燕岸,一个人多可怜呐。”

    温妤闻言不知为何,心头一凛,忽然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与怪异。

    她垂下眸子思忖,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懊悔。

    “回去!调头!去找李大娘!”

    “怎么了公主?李大娘不是说不愿意去盛京……”

    温妤脸色严肃:“她要寻死!”

    流春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宁玄衍则是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温妤,施展轻功,丢下一句:“车队原地待命。”

    温妤抱紧他:“去燕家祖坟,要快。”

    流春跺跺脚,也运起内力追了上去。

    而此时的燕家祖坟,李大娘轻轻靠在她家小姐的墓碑旁,又开始了絮絮叨叨。

    “小姐,小少爷去找你了,你见到他了吗?”

    “小少爷可真勇敢,就像你一样,爱一个人就大胆去爱,他和你哪里都像,就好像小姐你还在一样。”

    “小姐,我没照顾好小少爷,你怪我吗?”

    “小姐,莹玉好累啊,可以去找你吗?”

    “莹玉好想你……”

    李大娘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闭上眼,刀尖冲着胸口,刺了下去。

    “叮——”

    一粒不知何处来的瓜子打在了小刀上,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将刀震飞了。

    李大娘虚虚地保持着握刀的姿势,茫然地睁开眼。

    温妤松了口气,拍了拍宁玄衍的肩膀,示意他干得漂亮。

    宁玄衍抱着温妤落地,她立马走上前,一脚将刀踢出去老远。

    她插着腰:“想死?那可不行,本公主还没同意。”

    李大娘呆呆地看着温妤:“长公主?您怎么……”

    她想去捡回刀,“我不想活了……”

    温妤蹲下身,捉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听我说,燕岸在遗书里写,他叫燕岸,也叫严平安,家住庆阳县,家中有一位老母亲,他始终记挂着你。”

    “……”

    温妤一字一句道:“燕岸想陪在我身边,但他做不到了,你可以,跟我回盛京,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李大娘,而是公主府的玉嬷嬷。”

    李大娘怔怔地看着温妤,布满皱纹的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泪来。

    她唇角抖了抖,抱着墓碑大声嚎哭,布满岁月痕迹的面颊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少女的情态。

    无人出声打扰她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悲伤,早该哭出来了。

    就连赶来的流春也是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她从来不爱哭,但她今日真的忍不住。

    不知哭了多久,李大娘的声音都开始沙哑,她抚摸着墓碑,轻声道:

    “小姐,我听长公主的,要去盛京城替平安守着公主……”

    温妤闻言心中的大石到此刻才算完全落地。

    流春抹着眼角,小声问道:“公主,您是怎么知道玉嬷嬷想要寻死?”

    “一种感觉。”

    难以捉摸,更难以形容。

    离开庆阳后,回京的车队中多了一个浴桶和一位从未有人听过的玉嬷嬷。

    流春对玉嬷嬷道:“公主特别好,到了公主府你也不必害怕,各司其职就好,以后可不要……哎,我今日算是哭够了,一辈子流的泪也没今日多。”

    玉嬷嬷像长辈一样摸了摸流春的头:“长公主对你来说很重要。”

    “那当然!”

    “真好。”

    玉嬷嬷笑道,“你以后还得多教教我。”

    “包在我身上,除了我,内院还有三个贴身侍女,流夏,流秋,流冬,她们三个也都很好相处,而我是流春,一听就知道,我是老大。”

    玉嬷嬷笑着点头。

    若是流夏流秋流冬三人知道流春此番言论,必是要呸呸呸一顿以示鄙夷。

    简直是胡说八道,她们四个明明是一样的!

    哪来什么老大?

    就算有,那也必须是她流夏/流秋/流冬才对!

    哪里轮的上流春?!

    她不过是正巧占了个“春”字,讨巧罢了!

    而这次回京,皇帝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在宫门迎接。

    眼看着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皇帝明显有些不悦:“不是说未时就能到?这都快未时一刻了,皇姐人呢?”

    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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